林如海的才气和品性,她是再清楚不过的,能教他这般夸赞的孩子,如果入学,日后不知该有多大的造化。
一时间,贾母竟也有些后悔,后悔那时答应贾浟让他学武。
贾政未察觉贾母的神情,继续笑道:“我最初也同母亲一样,只以为是妹夫爱屋及乌,不免有过誉之词,因而未曾放在心上。某日考校贾珠功课,见他在旁,忽的就想起林姑爷的话,随口一问,却大为吃惊。”
仿如戏本子里的故事,贾母听得入神。
“当时珠儿刚开始预习`子路问政'篇,我为让他心里绷住一根弦,时时不放松,所以在这篇里挑出三句话,让他解释。他支支吾吾,自是说不上来,但眼神却总往贾浟瞟,这时,妹夫的话浮现在我脑海里,我就让贾浟回答。”
贾母仍未插话。
“许是顾及着贾珠,贾浟也不说话,直到我拿着戒尺,说`如果你们都答不上来,我便要教训贾珠'之时,他才慌忙解释。”
贾母听到此处,暗道这孩子倒是个讲道义的。
“他能知道这几句话的内容,已是教我欢喜”,贾政回忆起他那时的情绪,喜爱读书人的性子让他恍如偶遇珍宝 “更教我狂喜的是,他说出的内容,竟然与朱子的批注不差分毫;问及两人,两人都说只是翻过一遍,还未来得及细看。”
贾母也不由自主地叫奇。
“后来夜间与珠儿独自谈话时,我便常常用贾浟来勉励他。让他知晓自己天分只是一般,尔后才能潜心苦读”,贾政回想起半年来贾珠的进步,颇有自得之色,“因此,儿子以为,还是让贾浟跟从林姑爷读书为上。”
如果说先前贾母还只是后悔,现在怕是已经肠子都悔青了。
贾府家大业大,不需要子孙科举光耀门楣是真;但贾族靠武功出身,暗地里被百年世族嘲讽,却也是事实。
贾老太爷忧心忡忡一辈子的,就是自己的后代都没能考中进士,所以,哪怕身份地位比所谓书香门第高,他也无法在他们面前昂首挺胸。
思及此,贾母犹豫再三,又是叹息:“我瞧那孩子,并不喜读书,更何况,我已经答应让你替他请武学师傅,不好反悔。”
“不喜欢,只是因为不了解罢了。朱子之言博大精深,浅读只觉得晦涩,常读方察觉其奥妙之所在”,贾政听过老祖宗的话,不以为意,“而他想学武,恐怕是年纪尚小,不知道近年来,靠武举出将入相者,屈指可数。”
贾母还是犹豫。
贾政见母亲不似最开始那般坚定,继续劝道:“老祖宗,孩儿明白您是菩萨心肠,又最讲诚信。但我们也是为着他好。若是现在任由他学武,等到二三十岁时,他才发现学文的好处,日后恐怕还要反过来怨我们放纵他。”
贾政这话,的确也不是妄言,而是自身有过类似经历,因而触动。
贾母也觉得贾政说的话在理,却拉不下老脸在孩子面前反悔:“我已然答应过他,自是不能出尔反尔。但如果你能说服他,我必定全力支持。”
贾政听到前半句,心猛的一跳,暗道不妙;听完整句话,喜不自胜,旋即向老祖宗告辞,想去劝说贾浟。
自从贾政志向改变,贾母多年来便未曾看见他火急火燎的状态,如今再次瞧见,倒也觉得惊讶,笑道:“去罢,他今日没什么食欲,现在应当在花园内散步。”
贾政立刻结束完晚饭,前往小花园。
望着他的背影,贾母对着如意,笑贾政还是年幼时的模样,但平静过后,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