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连城璧带齐衡外出巡查,经过一片峡谷时,感慨突生。
齐衡与他并肩而立,“这倒不知。”
连城璧抬头,望了眼被狼牙状的石头围起来的天空,记忆飘到远处,道:
“我的父亲,是一位很了不起的大侠。当年,他手握割鹿刀,打遍天下无敌手,很是厉害。”
齐衡赞赏地看着他,道:“虎父无犬子,怪不得你如今的武功也这样高强。”
连城璧却是苦笑,“可是时乖命蹇。他当年受奸人陷害,说他玷污了桃花庄主的清白。一时间,他从云端跌下,受尽千夫所指......他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啊,他可以忍受决斗场上的失败,却万万不能忍受,被如此侮辱。”
齐衡大概明白了他情绪低落的来源,“后来呢?”
“后来,他自尽了。留下一把割鹿刀,和一本武功秘籍。”
吹着峡谷夹杂着砂砾的干风,连城璧打开了话匣子,将陈年往事娓娓道来:
“他一死,所有对他的唾骂就转到了我身上,他们用天底下最恶毒的话嘲讽我,诅咒我。而我一直因为这些杂念,不能静下心来练功,所以,武功一直没有长进。那些人,就也更肆无忌惮了。
我十二岁那年,就是在这个峡谷。他们把我捆了起来,用一条很长的绳子拖着我的脚,另一头套在马鞍上,一路飞跑。这条路上,碎石子很多,我身上没有防护的东西,那些碎石子就一颗一颗,划进我的肌理。我当时满头都是血,我虽然看不见,但我就是知道那是血。因为我早就不会哭了,所以那湿乎乎的东西,肯定是血,不是眼泪。
后来,他们可能怕我死了,就也停了下来,只对我推推搡搡,用言语辱骂我。我就记得我站了起来,身体一下子变得很热,跟有火在烧一样。再后来,我就什么也记不得了。醒来时,就只看见一地的尸体。昨晚那些欺辱我的人,一个都没活成。”
听到这里,齐衡也大概明白了。
“对付那些人的,是......”
连城璧点头,道:“是晚上的我,那是他出现的第一次。”
他握着齐衡的手,又接着道:
“之后,他每晚都会出现。只要白天谁欺凌了我,甚至只是说几句恶话,那么,都会被找上门。有的直接就死了,有的被吓得痴痴呆呆,总之,没一个有好下场。这样的事情发生得多了,他们也就怕了我,不敢再对我做什么。
后来有一天,我醒来发现手里握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练功,自己保护自己。
我幡然醒悟,他,那个我永远不可能见到的我,其实就是我父亲派来保护我的。其实,他不是别人,只是另一个我。我们有着一样的经历,一样的情绪,只是,处理事情的方式不同。他很坚强,也让我学会坚强。”
一番话说完,时间已经过去许久。齐衡将每一句都听进心里。他也终于明白,为何晚上的连城璧会有白天的记忆了。
其实,黑璧,也是个孤独的可怜人。
只是在同样的遭遇之下,表现得更强硬,更让人害怕,不敢靠近而已。
只有受过伤害的人,才会这样,把自己一层一层包裹起来。看似坚不可摧,强硬无比,但其实,那层层盔甲之内,是一颗遍体鳞伤的心。
他与白璧有区别吗?
似乎有,又似乎没有。
齐衡默默不语,心里揣着千丝万缕的情绪,盯着一颗小石子发愣。东风一过,地面的灰尘陡然扬起,那粒小石子也顺着风势滚动,被吹到一块半人高的巨石之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