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夫人径自坐了下来。半晌,周氏终于止了咳嗽,擦了擦因为咳嗽,额头出的汗,对着贴身丫鬟说“你先下去吧。”
小丫鬟捧着几块脏污的帕子出去,冯夫人见上头隐隐有血迹。
“太太。”周氏见丫鬟出去了,挣扎着从床上下来,跪在冯夫人面前。
屋里静极了,冯夫人愣了愣,说“扶她起来吧。”
孟圃家的不情不愿地过去扶她。周氏轻轻摇了摇头,说“我自知时日不多了,就让我跪一跪吧。”
周氏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说“太太,我自知有罪,这么多年了,我欠太太一个道歉。”
冯夫人眼神停留在前方一把椅子上,不知在想什么,沉默不语。
孟圃家的说“你我自小服侍太太,太太从不曾亏待过你我,当年我们同为太太陪嫁到了徐家,你的性子比我还稳妥上三分,老爷夫人才选了你我做陪嫁,我却不明白你为何要做背弃主子之事,你的良心真是被狗吃了。”
周氏苍白着一张脸,摇了摇头,眼中含泪“当年,我那自小定亲,不争气的表哥烂赌成性,一下子输了几百两,我没有法子没有法子”
孟圃家的道“你若将实情告诉太太,太太又岂会袖手旁观”
屋子里静悄悄的,周氏流着泪不语,只有一股子浓烈的中药味弥漫着整个屋子,呛的人鼻腔难受。
半晌,冯夫人道“不,你就是贪慕虚荣,你就是想飞上枝头做凤凰,你别以为我没看见,老爷在家的日子,你总是涂脂抹粉的打扮一番,我只是不戳穿你罢了。”
冯夫人的声音不响,却似雷点声声砸在周氏的心上。周氏闭了眼睛,两行泪从她苍白的脸上滑落。冯夫人说的对,只是这些年她一直在自欺欺人,不愿相信那就是她的本性。
当年她不过是二八年华,情窦初开,见了徐道成那样的一表人才又前途无限的人物,难免芳心动摇。这种感觉与日俱增,她当时是昏了头,才会趁着太太怀孕,给徐道成的茶里下了药,爬上了他的床。那时候他们夫妻感情很好,事后,徐道成央求她不要将事情说出去,不要让太太知晓,她本来也打算就此罢休。谁料,就这么一次就怀了身孕,却让太太动了胎气,失了一子,还让他们夫妻有了隔阂。
周氏幽幽地说“太太,您说的对,是我一直在给自己的过错找借口罢了。”说着她又剧烈地咳起来,咳的面红耳赤,最后一口血从嘴里溢出。
屋里暗沉沉的,看不清冯夫人的表情,半晌,她低声说“你先起来吧,都是前尘往事了,珘哥儿都这般大了,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周氏没有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说“太太,我欠您一个孩子往后,珘哥儿就托付给您了。”说罢,又弯腰磕了一个头。
冯夫人什么也没说,站起身来,背对着周氏,阴影笼罩在她的后背上,显得有些伤感。她对孟圃家的说“走吧。”
周氏望着冯夫人远去的身影,又磕了两个头。她是个久病之人,又整天咳嗽,太太却时不时地派人送来人参,其中厉害,太太如何会不知。大夫却也从未阻止过,她如何不知这是太太授意。她却不恨不怨了,因为她知道这些都是她一念之差的报应。
周氏苦撑了没两日就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间咽气了,婢女早上去给她梳洗,身子早就凉透了,乌青着一张脸直挺挺地躺着,吓的丫鬟大声尖叫。徐珘一向沉默寡言,周氏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