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芜想起了十年前参军后战死沙场的父亲,父亲同僚带回的最后一封沾血的家书殷红历历在目,谢母受此打击一病不起,没过多久便撒手人寰。
四年前年长的大哥因为盗窃,被族中长辈打断腿后赶出家门,至今下落不明。
好好的一家五口,如今却只剩下她与幼弟两人孤苦无依。
若是她父母还在,年长的兄长还在,这门所谓高攀的亲事,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也绝不会任由她和弟弟被人欺负。
上辈子她被迫为妾,后因战乱流离失所,消香玉陨,这辈子无论如何,张家是决不能去的。
她叹了口气,将一个大的地瓜递给瑾玉,“吃吧,小心烫手。”
谢瑾玉开开心心次哈了嘴咬了一口,吃太急烫着嘴了,仰头朝天口中哈气不停,好不容易吞下,他看谢芜脸色意兴阑珊,遂问道:“姐姐,你真要嫁给那张家的大少爷当妾室?”
谢芜看向他,“你想姐姐嫁过去?”
谢瑾玉摇头,一边撕着地瓜烤软烤焦的皮,朝那热乎乎软糯糯金灿灿的烤熟了的地瓜肉吹了几口,一边说:“大伯和大伯母都说姐姐嫁过去是享福的,可是我不想姐姐嫁过去。”
“为什么?”
“我不想姐姐给别人当妾,”他望着谢芜,桀骜道:“要享福怎样不能享,等瑾玉长大了,姐姐一样能享福!”
谢芜望着虽然瘦小,但依稀能见强势眉眼的谢瑾玉,笑了,“瑾玉是个小大人了,知道心疼姐姐了,你放心,姐姐绝不会嫁给张家公子做妾的。”
翌日一早,谢芜给谢瑾玉熬了一锅浓浓的白米粥,让他吃了好几碗,吃饱了才放他出去干农活。
谢瑾玉才十二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如今农事又忙,她可不能让瑾玉身体跟不上。
但这家徒四壁,米缸里的米也快见底了,家里除了后院养的几只鸡和几颗青菜外,再也拿不出一丁点能补身体的东西,家里上下翻遍了,勉强翻出几个铜板。
父亲战死后的抚恤银以及这么多年来该他们家的田地收成,竟是没给她们姐弟一分一毫,逢年过节还是他们姐弟两端着碗去大伯家吃饭,更别提做新衣裳吃上几口肉。
眼下正是秋收,几亩农田该是有些收获,若今年大伯还是同往年一般,就别怪她闹大了。
天色渐亮,谢芜将灶屋收拾干净,把自己和瑾玉的衣服洗了,又在鸡窝捡了两个蛋,留一个吃一个,晚上准备给瑾玉煎个蛋补一补。
打理好家中一切后,谢芜这才背着背篓,握着一把小锄头上山去了。
靠山吃山,这大山里头珍宝无数,只是这谢家村傍的这座大山深处没人敢去,说是有猛虎,还说有野兽,啃人骨,害人命,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三人成虎说的煞有其事,但其实都是些唬人的。
她大哥还在的时候,经常带着她和瑾玉满山的跑,她大哥厉害得很,什么都会,什么都认识,珍贵的野生蘑菇,罕见的草药以及好吃没毒的野果,每次上山都会装满他的背篓,到城里一卖,准能卖个好价钱,给他们买糖葫芦吃。
四年前她大哥还在的时候家里过得还不错,自从她大哥离家后,这日子便一日不如一日了。
谢芜拿着粗木棍开路,凭着小时候的记忆沿着一条隐蔽的小路上山,大山的外围她也就捡了些酸酸甜甜的野果,好些集市上都没得卖呢,山里头的吃都吃不完。
秋收的季节,漫山遍野都是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