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他,很想我们一家人一起过这个年节,想了很多年了。”太子说到这,眼底笼上一层深刻的悲郁,“或许是我任性了,自己都做不到的,还强求他人代我去做,代我向姑母问候吧,今年除夕,我又要缺席了。”
季沧亭的小动作戛然而止,小心翼翼地问道:“太子哥哥,今年还要带瑾儿去梅雪山看嫂子吗?”
提到了梅雪山三个字,太子声音轻了下来:“要去的,瑾儿长高了,要带去给她看看。”
季沧亭哽住了,只能低声道:“不去就不去吧,我瞧着年年宫宴上那些人,也是恶心得慌。我这次回来带了两朵飞白雪莲,说是什么北厄兰圣药,你说过我那无缘的嫂子爱搜集这些奇奇怪怪的药材,明日我送让人送去东宫,你带瑾儿去拜祭时捎过去吧。”
太子眼底浮起一丝柔和的笑意:“灞阳,他们都说,瑶儿是个异族的妖女,只有你愿意认同她,我……谢谢你。”
季沧亭知道这几年朝中暗流汹涌,其中最大的事就是御史台百折参奏太子行为不端之事——太子卫融,赴南方赈灾途中遇刺失踪过一段时日,回来后不久,在一次陪同宣帝祭祖的过程中忽然冲出太庙,回来后竟带了一个婴孩,说是自己的孩子。
这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人人都在猜孩子的生母是谁,太子却绝口不说,若非皇孙和卫家人模样委实相似,只怕早就被宗法所忌秘密处死了。而太子也因此,饱受石莽等小人弹劾不断,加上他本人坚持不续娶二妻,如今若非几个老臣苦苦支持,地位早就不稳。
唏嘘了若久,不多时,一辆马车从街角拐来,却是长公主府的马车,知晓季沧亭在此,这才前来接她。
母亲有召,季沧亭自然不敢再磨蹭,把阿木尔塞上马车后,撩开车帘探出半个身子去,对成钰道:“三天后我带阿木尔去书院,你得来啊。”
“一定。”成钰道。
时辰不早,太子也该回宫去了,告了辞正打算离开时,成钰忽然叫住了他。
“灵初。”成钰看人极为通透,点出太子所面临的抉择,“叔父让你续娶一名门女子,将瑾儿养在她膝下,想以此化解朝中非议,你可做得到?”
太子停住脚步,抬头看向灰白色的天穹:“你可会为了不负天下人,去如陛下那般,纳得后宫万千?”
“不会,本就为时命所负,莫说延祸万千,便是连多累及一人,都是罪过。”
“我亦如是想。”太子的神情复又平和下来,笑道,“你倒是没有我这般心结,灞阳从小便恨不能满京城地宣扬你是她的人,吓得各大世家的贵女见你如见鬼,现在连街头卖炊饼的老妪都知晓了,这么多年了,你便不管管?”
细碎的雪花落在成钰肩头,他无意识地碾了碾犹有余温的手指,道:“确实不妥。”
太子:“嗯,我觉得也是——”
成钰:“此事本该我来做。”
“……你认真的?”
成钰抬眸,一眼望进季沧亭离开的雪深处,答道:“所谓立身处世,宜端宜正,于情亦然。”
……
民间相传,襄慈长公主与冀川侯虽为夫妻,育有一女,但经年以来,夫妇情薄,连居处都是分侯府与长公主府两地,以至于后来冀川侯索性便不回炀陵,侯府往往只有季沧亭一人居住。
季沧亭在父亲托她捎回的一些北地的伴手礼里挑了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