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雪狐皮,想去看看她娘时,却被告知她娘在抄写般若心经,准备除夕时供与佛祖,不宜打扰。
“……好吧,请嬷嬷向我娘带句话,今年北地风寒,父亲的箭伤恐要复发,请她有空的话,趁官道未被大雪封住,就写一封家书吧。”
“小郡主……”
年年如是,季沧亭的记忆里,别人家的娘亲总是一千个心疼,一万个怜惜,而她的娘亲,却总是对自己淡淡的,对父亲亦然。她几年前尚怀有怨怼,但每每回家时,一觉醒来却总能看见榻下摆着一双精心绣制的新履,三五不时的新衣,都依稀有着儿时自己锁习惯的服帖针脚。
如果母亲不喜欢自己,为什么对她的身量尺寸这般细致周到?
季沧亭不解,在家里待了两天,被一群姑姑嬷嬷按着搓胰子敷脸,在边关熬出的几许晒痕很快被宫廷秘方给压下去,等季沧亭吃着山珍肉喝着海味汤地腐烂到第三天晚上,她才一拍大腿想起第二天要考试。
于是第三天一大早,阿木尔便被换了一身朱红襦裙的季沧亭薅了起来,叫了几个女侍把他一头杂乱的卷毛勉强梳成个文生发式,便急吼吼地杀奔书院而去。
大越朝的成氏的书院,本为寒门学子而建立,后来因为书院人才辈出,曾经有一届科举试中,从状元到第二十九名都是成氏书院的学子,一时间震惊朝野,以至于被收归朝廷专门用以培育英才,故被百姓们称作“小龙门”,意为能入成家书院者,半只脚便踏入了朝堂。
如今小龙门里也不再只有成家的族人在授课,其他大儒也会来负责礼乐射御书数等教学,又因阶级不同,隔着一条穿城河被分为内院和外院。外院中大多是地方小官的弟子,或有才华的寒门士子,而内院中便大多为世家弟子,宗室外戚之后。
季沧亭自从十三岁那年干出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杀官壮举,便被她爹扭送到小龙门内院来接受礼教洗脑。四年来气跑无数先生,那些先生打不敢打,吵又吵不过她,是为书院一霸 ,一度被纨绔子弟封为小龙王。
直到成钰自请来内院管教学术,内院各路妖魔鬼怪见龙王仿佛被捏住了筋一般成日里软哒哒腻歪歪,深觉龙王创业未半而中道堕入爱河,此后一统书院无望,这才纷纷学乖。
阿木尔一路上听着季沧亭讲述小龙门的峥嵘历史,只觉满心茫然,直到被她牵着下了车,看见眼前恢弘的建筑,才晓得何谓地大物博。
两座七层高塔拔地而起,遥遥相望,以塔为中心,各建有几百间大屋的建筑群,中间被一条飘着莲花的清水河隔开,在建筑中穿梭的每一个人都气度非凡,谈笑间不掩上国轩昂之意。
“厉害吧,瞧见右边那蓝顶的书院了吗?那是外院,我告诉你,正经做官的人都是那儿的……啊你说什么是正经做官的?就是那些头发林儿要比咱们往后退一二三四五点的,要记得这些头发是为了百姓掉的,咱们得尊敬他们,明白吗。”
阿木尔只能呆呆地点头,被季沧亭带着走过中间足可跑马的宽阔三孔桥,不一会儿,便走入了一座挂着“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对联的朱门里。
“你可得注意这内院的门槛,这里面的人十有□□被绊过,也不知道哪个砍脑壳的修的,干他老子地高……”季沧亭本还想带他去见识见识内院最好吃的膳堂,却不料一进门便看见一群熟人围在一起。
季沧亭刚想找个人来问问发生了什么,便听见人群里传出一声怪里怪气的问话。
“听说,你是石太尉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