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梁玉在太尉府不出意外地被赶了出来,寻了个凶恶门僮看不见的角落等到了天黑,在怀里最后一个好心婆婆送来的炊饼也冻得像块石头时,他才看见太尉府的轿辇摇摇晃晃地从远处而来,轿辇上一个拥着美妾的肥胖中年和一个官员模样的人有说有笑地出现。
他此时已经没有什么多余的力气,两眼发黑地走上去,拿出母亲交代的旧荷包递了上去。
拥着美妾的中年瞥了一眼,眼角微微抽搐,在同行的官员问起时,让正准备冲上来按住他的仆人丢了一袋子铜板,便笑着离去。
“年轻人,有手有脚的,应该去找个活计,莫要当街行乞,惹人笑话。”
让一个人自尊尽碎,一句笑言足以。
石梁玉想,若那时他只是孑然一身,恐怕会就此负气而去,可他还在等他这个七岁起便离家远走的父亲给他母亲一个名分,这是他母娘一辈子想着的东西。
于是他留了下来,就站在石府的门前,待天蒙蒙亮时,一个石府的管家送那个官员醉醺醺地离开后,便一脸冷漠地让他进入府中。
外面的雪如此大,石府里却连一块普通的地砖,都散发着温热的气息,这里随意一个转角的花瓶、一尺薄纱,都足以让他病弱的母亲熬过这个隆冬。
短短几十步,他已明白了生父对他们母子的态度。
“梁玉,你从小就聪明,那袋钱是铜包金,足够你在故乡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你应该捡的。”石莽开门见山道。
“我来不是为这个。”石梁玉握紧了包袱,却不知为何没有把他娘的牌位取出来,“我娘逝世已经数月,你何时……打算让她入宗祠?”
石莽轻拍着怀里醉眠的美姬,笑道:“入宗祠?我就算让怀里这个贱婢入宗祠,她都不可能入宗祠……你以为我远在炀陵就不知道,她为了供你读书,夜里去卖笑?”
假寐的美姬耳尖动了动,石莽看着如遭冰封的石梁玉,从手边的矮柜里取出一把镶满宝石的匕首道:“如果让我的政敌知道,我的元配做下这样的羞耻之行,那我在朝中便无法立足了……而你得知道,我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所有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要死,你猜,亲生儿子会不会例外?”
好了,这就是他千里迢迢赶来炀陵所得到的答案。
石梁玉闭上眼睛准备受死,而下一刻,却听到一个女人的惨叫声,他猛然看去,却见石莽刚刚还宠之如珍宝的美姬此刻被割了喉咙,睁大的美眸里还残留着不可置信的骇然神情,她滚落在地上,一手捂住脖子,一手指着石莽,不消片刻,便死在了石梁玉脚边。
石莽满不在乎地擦着自己的手指,让人来讲美姬的尸首清理出去。
“你娘是我石家的耻辱,你如果不想和他一个下场,后半辈子都不要提。现在,你可以是石府的嫡子了。”
……
没有一个人为他的到来而欣喜,这石梁玉被石府的马车送到所谓“小龙门”之前就知道,可他没料到的是,只因为坐着石府的马车而来,他便被未来所有的同窗所忌。
那是一个还背着长弓的少年人,拎着他的书匣晃着,挑衅般道:“石太尉几时有这般大的儿子?我记得他眼光可高着呢,上个月还有个刺史想把女儿送给他,他还嫌人骨瘦如柴,你娘是哪家的贵女?”
石梁玉被推推搡搡着,余光瞥见远处看热闹的所谓书童,见他没有来解围的意思,也就沉默不语。
“喂,你别是个哑巴吧。”庾光和旁边人挤眉弄眼的,“咱们书院虽然什么蛇鼠都能混进来,可却是不收哑巴的,不然今天考射乐数的时候,督学一点名,你不吭声,他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