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梁玉愣了愣,道:“郡主是想让我替你做这些数术题?”
“不不不,你告诉我怎么做就行,我见你对那本又臭又长的明辞典录还挺有心得的……”季沧亭挠了挠耳垂,道,“你可有什么手抄笔记?我想借来看看。”
石梁玉怔了片刻,道:“那我回去拿,郡主是不是进、进府……”
这里不是他的家,那一句留人歇脚的话,溜到嘴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不用不用,我跟你爹有旧怨,在外面等就好。”
石梁玉心里松了口气,道了声请她稍待,便从侧门进入了石府,进门之后,他回头看了看,便见季沧亭等在一面落满了碎雪的藤墙前,一身红衣宛若夏日最热烈的花,见他回头,微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石梁玉莫名觉得有些惊怕,心潮一波波拍在封闭已久的神思上,宛如一个被冷不丁喂了满腹沸酒的雪人,浑然不觉肚肠已融化。
这种恍惚一直持续到他踏入自己的院落时,嗅到一股不正常的炭烧味,整个人才陡然清醒过来。
“这都是些什么破烂,太尉大人嘱咐本夫人操持少爷的起居,你们可得给我仔细检查好了,什么破衣烂衫的,全都烧干净。”
他带来的东西不多,其中便有季沧亭想要的手抄笔录,和他娘给他缝制的旧袍,如今却被一一从房内搜出来,丢进了屋外燃烧的炭盆里。
一个披着熊裘的美貌女子,坐在院中的铺了暖垫的圈椅上,小口嘬饮着侍婢奉上的香汤,见了石梁玉来,笑道:“咱们石府可不是什么乡下地方,太尉大人位高权重,我这个做庶母的,也得帮着给大人分忧解劳,今早大人还说了,少爷怎么说也是他的嫡子,这些旧物该处理的就都处理了。本来是想等少爷回来一起商议的,却不想少爷竟这么晚才回来——”
在这石府里,石莽就是天,短短两日,全府上下便知道了,他是个不受宠的、乡下来的嫡子,既没有惊人的才华,也没有石莽的偏爱,相比而言,这个据说是某个地方节度使庶女的嫣夫人,好像更值得巴结。
整个院落里飘散着一股如野草一般的恶意,石梁玉宛如被钉在原地,直到仆役从他屋内搬出来一面写着“梁氏”二字云云的牌位时,他才瞳孔一缩,猛然冲上去。
“按住他!”
这些人早有准备,石梁玉动身的瞬间便一拥而上将他制住。
“少爷,你别怪我们,这都是大人亲口吩咐的。”
仆役们找来柴刀,将牌位放在地上,或许是石梁玉的目光太过于骇人,他们迟迟未下手,直到嫣夫人出声一喝,才闭上眼睛劈了下去。
“一群酒囊饭桶,砍个东西也磨磨蹭蹭的……”
作为石莽的新宠,嫣夫人来炀陵并不久,平日里风闻石莽落魄时曾有妻有子,见了石梁玉后,便隐约猜到了这是石莽那元配的牌位,起初石莽暗示她做这事时,她还是怕的,但探查了口风后发现石莽是真的厌弃这元配,她又依仗着身孕,便放肆起来。
石莽给她撑腰,灭去元配留下的一切痕迹,那是不是就在暗示要把她扶正?
太尉府女主人的位置太过诱人,只要她得了石莽的欢心,往后她的母家也会一步登天。
如是想着,嫣夫人面上又浮现出得意之色,见那牌位被劈成四五节,又向左右斥责道:“咱们石府是短了银子不成?这炭盆烧得这么冷,想冻死本夫人和肚里的宝贝吗?”
残渣木片和着泥尘一起被扫进炭盆里,噼啪的燃烧声里,石梁玉将木然的脸埋入掌心,混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