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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窗台朝外,下邻深沟,原本空空荡荡。

    此时却多了一袭洁白的狐裘领子。清冷的月色浮于其上,凛然生辉。

    赤华伸手拂过柔软的毫毛,那上面仿佛依旧贮着清淡的木兰气味——她十五岁那年,喜在身上佩木兰香。

    那领子里裹着一副小巧玲珑的铁短剑,一片新鲜的银杏树叶,上面让人用炭笔地写了两个棱角分明的字。

    “珍重”。

    赤华用力咬唇,咬不回夺眶的泪水。几年来她不记得自己曾哭过,此时却泪水决堤,扑在榻上,痛痛快快地恸哭一场。

    夏偃靠在一颗银杏树底下,仰头收泪。

    眼中是高高的象台,台阶上灯火明灭。隐约可见忙碌的人影,在准备明日婚礼的装饰。

    他心里极空,空得绞痛。送出那狐裘领子,好像连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也送出去了。怀里瘪兮兮的,总觉得缺一颗心,一起一伏间,了无生气。

    他左右看看没人,也哭了一小会儿。

    原本只是个轻易而许的诺言。也许只是赤华的一句玩笑话。但正如久盲之人忽然窥见一束天光,他凭着与生俱来的那点逐日的本能,锲而不舍地追在那光后面。

    而现在,那束光也逐渐暗淡下去了。其实她若不介意,他很乐意就这么一直守护在她身边。但现在她贵为一国宗妇,身边万千戈矛,怎么可能再需要自己。

    她是那样坚决——让他离开,不需要他的陪伴。

    在夏偃心中,她的话就是金科玉律。她的心意,自己没有质疑的资格。

    夏偃想,自己也该继续正常的生活了。但正常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样子呢?他想不出来。

    父亲是个安贫乐道的君子。十二岁以前,他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学了点诗文道理,没想过自己长大后要做什么,也从来不知家门二十里外的模样。

    后来骤然失怙,他变成了丧家的麻雀,每天精疲力竭地飞,只为啄一口人家的剩饭。从没想过第二天吃什么,没想过下个月该去哪儿。他觉得人和蒲公英也差不多,飘到哪儿,没了力气,也该入土了吧。

    直到遇见赤华。他的人生里才突然有了“目标”这两个字。尽管是个很可笑的目标。

    他意识到,要生存,要吃饱,要长大,要变强,要存钱,要学会识人,要认清自己脚下四通八达的道路。

    要攒着一条性命,才能再见她。

    因着这个信念,他不再流浪——虽然每日仍是漂泊不定,在外人眼里看来,他也还不过是个没户口的流民。但他心里清楚,他夏偃,从此是个不一样的人。

    他种地,给人打零工,做过小商贩,也当过拿钱卖命的佣兵,练就了一身杂乱的本事。

    这些本事,其实也无甚大用,只是让他变得很不容易死,可以适应任何环境。

    但此时此刻,他不知自己能拿这些本事做什么。

    他看到象台上华灯渐起,红色的宫灯散发温热,在周围激出一圈缠绵的雾气。奴仆们忙忙碌碌地往上抬东西——箱笼、桌椅、菜肴、礼器、卜筮之具。象台很高,抬东西的人需要歇两三次才能登顶。

    他再看那台顶的楼宇。赤华不知在其中哪间屋子里,沐浴梳妆,乖巧等待。

    他按照自己所知,想象着她成婚的步骤,随后又觉得自己太无聊。有这工夫,还不如祈祷太子景龙日后能对她客气点。

    夏偃觉得是时候离开徐国了。但身体却懒洋洋地不想动。

    夜色由蓝变黑,愈发暗淡,漫天星辰轮番登场,郊外的鸟兽蠢蠢欲动。不远处,一丛苇草突然剧烈地摇晃一下,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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