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还有所不同。夏偃的呆,是心虚,是警惕,是害怕,是罕见的不知所措。
而别人呢,大约只是惊讶居多。小公子才三岁有余,一辈子没见过几个家门外的人。她怎么认识一个素不相识的路人?
夏偃头脑空白了一瞬间,立刻重新转了起来。
三个可能。
第一,小公子瞎说。但他俩是来历不明的过客,小公子是府上的掌上明珠,就算她真的信口胡言,也是要命。
第二,赤华长得像她见过的某个人。
第三……也是最有可能的解释:赤华初进徐都那日,为了阻止太子景龙伤人,在街上意外露面。几乎半个城的百姓都见过她。
当然,大部分人离得远,其实也没看清她的容颜。
这女孩虽然住在乡野庄园,万一那日也让人带进城去看热闹了,万一还离得挺近呢……
甚至,若府里某个人去凑过热闹,回来跟小孩子绘声绘色的一讲,她也不免印象深刻。
夏偃决定赌一把。这小孩子虽然精明得可怕,毕竟人生阅历比他少了十几年,要是折在她手里,白狐以后别在民间混。
在赤华面前,他是摇尾巴的小可怜。在天真小女孩面前,他是自信潇洒的大哥哥。
他凑上前两步,摆出一副神秘兮兮的脸孔,对那女孩小声说:“我阿姊是仙子下凡,你一定是在梦里见过。别跟别人说啊。”
三岁的小孩子分不清想象和现实,很容易接受暗示。这一点夏偃心知肚明,因为他小时候就这德行,成天觉得自己会飞。
小女孩果然被哄愣了,一下定身,成了个逼真的娃娃,让乳母抱去了别处。
旁边众下人也一脸轻松,一副“我就说呢,小孩的话当不得真”的表情。
夏偃让人把赤华安顿在床榻上,自己守在旁边。
厢房小得转不下身。以夏偃的庶民打扮,这么个大户人家能借他一间房,已是满足。
虽是临时杂凑的栖息之所,被褥帷帐都是旧的,但看得出柔软精美,远胜于寻常百姓家。夏偃觉得她应该不会难受。
赤华马上沉沉的合眼,不知是入睡,还是深深的昏迷。
夏偃心疼。他觉得应该给她清理身上的挫伤淤伤,但自己平头百姓一个,哪有资格使唤人家的婢仆;他想给她喂水喂饭,但她牙关紧咬,一粒米都没入肚;他想说些什么安慰她,但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他对赤华的了解匮乏得惊人。他不知她喜欢什么,不知她在乎何人,不知她心里有没有不灭的挂念。
前来送饭食的是个中年婢女,脸圆如月,看起来心慈面善。
床榻上的淑女,毫无疑问楚楚可怜;旁边的“弟弟”,也是一副可怜样,让人想帮点什么。
夏偃掐准时机开口求人,指着赤华胳膊上的轻微淤伤:“阿姑,不知这附近有没有医师……”
他压根没提自己身上的伤。他体质好,能挺过去。赤华娇生惯养,他拿不准。
婢女心快嘴快,立刻提出:“我家夫人今日恰好请了医师来做例常调养,我去问问夫人,若得首肯,也让他来给你们姊弟俩看一看。”
夏偃忙道:“那再好不过。”
医师姗姗来迟。夏偃不敢催促,做小伏低把他请入房。
那医师中年精悍,攒着一缕胡子,下巴上一颗黑痣。他似乎性子谨慎,到了房门口,掀帘往里看了一眼,这才缓步进入。
一边走,一边瞟了夏偃一眼,看了看他身上,立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