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并无旁人,你说便是。”
“外甥女与外甥模样有七八成相似,莫如……”
赵老翁连连摆手:“不可,不可,冒名顶替,叫人识破可是要下狱问罪的!再说柔娘不曾正经读过一天书,如何能考中?”
“要的便是这考不中,”赵四郎胸有成竹,“阿耶你想,十一月进京考省试,放榜已是二月初,待消息传回州县,都入三月了,病坊的药材早已采买完。考试本就没有必中的道理,莫非堂堂大都督府长史和县令还能与个童子计较?还能寻我等错处?考中了反倒不好办,朝廷给了出身,万一再露出马脚,那可就是欺君了。”
赵老翁想通了其中关节,拊掌大笑:“我儿想得周全!”
随即叹道:“可惜咱们这家世吃了亏,否则以我儿的智算,举个明经、进士又有何难?阿耶又何必指望一个外姓!”
赵四郎自谦几句,又说:“外甥的病,刘大夫是知道底细的……”
“这倒不必怕,他当初治死人,是我出钱替他四处打点,此人胆小怕事,想来也不敢乱说嘴。”
父子俩定下计策,赵老翁当即便将女儿与外孙女叫到书房。
在赵家住了两年,这还是蔺知柔第一次踏进外祖父的书房。
此处的陈设秉承赵家一贯的风格——抠。门口竹帘是镶补过的,屋子中央的柞木坐床还是高宗皇帝时的式样,旧得起了包浆。赵老翁白手挣出这一分人家,每花一枚铜钱都像是从他心头剜肉。
赵老翁悭吝,院子里没几个年轻婢子,书房伺候的是老妾冯氏。
见母女俩来了,赵老翁将手里的算筹撂下,支开老妾,对外孙女道:“柔娘学过书写不曾?”
这话问得莫名,赵氏道:“阿耶问她这个做什么?”
蔺知柔心如电转,已有七八分的了然,斟酌着答道:“回外翁的话,阿兄教过一些,只不敢浪费纸墨,在地上划写而已。”
“你知道爱惜物力,是个好孩子,不枉外翁素来看重你,”赵老翁颔首,“学过几部经了?”
“几部小经都能诵了,中经只通《诗》和《周礼》。”
赵老翁随手拿起小案上一卷帐,摊开指着个药名问,“可认得这几个字?”
蔺知柔倾身一看,立即答了出来:“丰城鸡血藤。”
赵老翁又指了几个药名,见外孙女无一念错,不由捋须笑道:“甚好,甚好。”
赵氏纵使再迟钝,这时候也回过味来了,警觉道:“阿耶这是要做什么?”
赵老翁不答话,却对外孙女道:“柔娘去西间找你冯姥吃馓子,外翁同你阿娘说两句话。”
这馓子吃了整个寒食节竟然还有剩,蔺知柔听见这两个字便有些反胃,忙道:“方才喫过饭,便不去打搅冯姥了,外孙女就在廊下坐一会儿。”
说罢退了出去,一闪身却猫在窗下一丛绿竹旁。
起先屋内两人都刻意压低了声音,并无只言片语传出。
蔺知柔听了半晌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正打算直起腰伸伸腿脚,忽听赵氏的声音陡然升高:“阿耶这是不想管阿客了?”
赵老翁低沉沉地说了句什么,赵氏又道:你怎知他治不好?扬州的庸医治不好,就去益州,去洛阳,去长安,总能找到治得好他的大夫!
蔺知柔有些诧异,赵氏此人一向温柔恭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丈夫死后被恶婆婆磋磨也一味忍气吞声,不想竟能顶撞父亲。
赵老翁又回了句什么,赵氏拔高了嗓门:阿耶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