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方才发觉,能用钱买的他不想要,而他想要的,恰恰是用钱买不来的。
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在门口徘徊了半日,最后坐在门前的柳树下哭了一场。
就在这时,忽然听见人畜的脚步声自竹林外传来。
宋十郎吓了一跳,忙抬起袖子拭泪,正想着找地方躲起来,那人已经穿过竹林走到了近前。
宋十郎定睛一看,来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布衣青年,牵着头毛驴,背着竹编的书箱,生得阔面厚唇,一脸老实相,正是他最讨厌的憨蠢相貌。
那青年向他一揖:“在下牛某,敢问小公子,何故一人在此哭泣?”却是来向柳云卿请教的外室弟子牛二郎。
宋十郎只当他是来投贽的书生,如何肯假以辞色,将脸一转,只作不曾听见。
牛二郎却不气不恼,反倒牵着驴走上前来:“可是投贽未成?若是小公子不介意,可将文卷与某一观,庶几旁观者清,能有所助益。”
宋十郎正憋着火,见他不识眼色,忍不住迁怒道:“看我的文卷?凭你也配?”
话音刚落,便听柴门吱呀一声自内打开,阿铉出现在门口,先是对青年作了个揖:“牛兄,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牛二郎赶紧上前还礼。
阿铉笑道:“师父昨日还说起你,快请进。”
待牛二郎进门系驴,阿铉才拿正眼看宋十郎,只见他双目红肿,显然是大哭了一场。
宋十郎站起身,梗着脖子,外强中干地瞪视师兄:“卢十七,亏你还姓卢,竟与这种臭穷酸称兄道弟,真是丢尽了范阳卢氏的脸!”
阿铉本不欲与他多言,但看着他肿成桃子的眼睛,心里有些不落忍,难得心平气和地道:“宋十,你只怪我们不理你。可你为何不想想,你身为淮南节度使公子,京兆宋氏后人,学问尚可,长得也还能看,却为何无人愿意理你?”
说罢,也不等他回答,叹了口气便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