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唐泾川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很晚了,其实我不应该去打扰他。
但听他同事说了那些话之后,我的担心像是一朵逐渐膨胀的乌云,总觉得不踏实。
我想见他,想抱着他问问他到底怎么了。
我甚至有些害怕,怕他继续这样下去,会出事。
冬天的半夜,很冷,我站在他家楼下抽了三根烟,直到手都冻僵,最后终于走进了楼门,我必须得去,哪怕把他从睡梦中吵醒。
从一楼一步一步走上去,我前所未有的心慌,平时总觉得自己还算是个头脑清晰的人,只是偶尔在面对唐泾川的时候会大脑发热,可是现在,我完全没办法冷静地去思考他到底承受着怎样的压力。
我站在他家门口,我想: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对他来说是特别的。
我一定是特别的那个,他失去了爱人,失去了双亲,他没有什么朋友,而在他马上放弃自己生命的那一刻,我的卡片把他从那个黑暗的世界里拉了出来。
所以对他来说,我是他跟这个世界唯一的牵绊。
我应该开心,应该庆幸,我也成了他的唯一。
可现实却是,我笑不出来。
我敲响了门,本以为会好一阵子没有回应,却没想到,很快传来了询问声。
唐泾川在门的那边问:“哪位?”
我说:“是我,水航。”
他开门的时候身上穿着睡衣,但眼里毫无睡意。
他诧异地问:“你怎么来了?”
同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已经是十二点二十多分。
我盯着他看,越看越难受,总觉得他像是一层薄薄的纸,我触碰得太用力就会立刻破掉。
他见我不说话,侧过身子说:“进来吧,外面怪冷的。”
屋子里很暖和,我站在玄关明知道应该换鞋进屋,然后若无其事地和他聊聊天,不着痕迹地从他这里套出点儿真相来,可是,我像个双腿被打了石膏的伤患,不仅腿动不了,脑子也因为疼痛不转了。
他关好门回头看我的时候感觉到了我的异样,背贴着门,皱着眉头担忧地问:“你怎么了?”
我们注视着对方,头顶是昏暗的、橘色的灯。
他说:“是不是工作遇到什么麻烦事了?还是累了?我去给你收拾客房,今晚就留下吧。”
他刚要走,被我拉了回来。
我说:“我特别累。”
他看着我叹了口气,温柔地拍拍我的胳膊说:“我知道,去洗漱吧,好好睡一觉。”
“不是。”我说,“我不困。”
我凑过去,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
他太瘦了,跟我以前抱他时的感觉已经完全不同,那时候他也瘦,但不像现在,好像只剩下一副骨架了。
我轻轻抱住他,开始鼻子发酸。
这辈子就两个人见过我哭,一个是我爸,一个就是唐泾川。
我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尽可能不要太直白地去询问他,有些事,摆在台面上说未必是好事,我得想办法让他主动跟我坦白。
我说:“让我抱你一会儿,我太难受了。”
他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抬起手,抱住了我。
我们就那样在玄关相拥而立,我感觉到他的拥抱越来越紧,到了后来像是恨不得嵌在我的怀里。
我说:“我太累了,泾川,你能懂吗?”
他很轻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