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着我说话,有时候没什么表情,有时候也会轻轻笑一下。
我不是医生,我治不了他的病,但至少,我还能说点儿闲话逗他开心哪怕片刻。
我们从正午聊到傍晚,他也偶尔会磕磕绊绊地跟我说说他的噩梦——真正意义上的噩梦和生活里的噩梦。
他说他还是没办法,尤其是这段时间,每天睁开眼就开始害怕。
我问他在怕什么,他说怕活着。
周晓云的死是他糟糕人生的开端,这件事对他的影响太大,以至于成了阴影,笼罩着他,无法走出。
平时倒还好,可是,到了周晓云的忌日,所有关于“失去”的记忆一股脑都涌进来,他自然承受不了。
而偏偏,他这个阶段的人生关键词就是失去和死亡。
我总是想,如果我有个橡皮擦再有一支笔就好了,先把他生命里的这两个词擦掉,然后写上生活和爱。
一整个晚上,我们没怎么睡,就坐在沙发上聊天,而且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在说。
期间唐泾川让我回去休息,我拒绝了。
不是不困,是不敢也不愿意,不想把他自己留在这么一个黑夜里。
第二天一早,唐泾川做好早餐,我们吃饭,吃完之后,我陪着他去看周晓云。
出门前,唐泾川问我:“你不累吗?”
怎么可能不累,但这场战役还没赢,我不做逃兵。
从小我就是个固执的人,自己想要的,说什么也要得到。
现在还好了,没那么偏执,就像对唐泾川,我很想要,但不会不择手段,可是,有些事情上,还是不会轻易放弃。
毕竟,我的人生也很无趣,有场仗给我打,让我这日子也丰富了许多。
我们已经很久没去看周晓云了,她还在之前那个灵堂里睡着。
路我还记得,完全不需要导航就能走对每一个岔路口,我打开车载音响,很巧的是,播放器竟然随机播放到了那首歌。
我爱你,不需要回应。
时间好像一下子回到一年前,我也是这样载着唐泾川,我们来往于家和殡仪馆,我们刚刚才告别了周晓云。
唐泾川看着窗外,我们路过花店的时候我停下车,让他去买花。
他摇了摇头说:“算了,那里不像墓地,没有地方给她摆花。”
我提议给周晓云买一块墓地,说一直这样总归不是办法。
唐泾川没有说话,我只好不再多言,默默开着车,载着我爱的人去看他爱的人。
一首歌结束,自动播放到了下一首。
一个慵懒的女声唱道:再见,冬天。
64
灵堂还是那样,安静又让人心生敬畏。
人们总说死者为大,大概真的是每个人都觉得死去的人在天上看着我们,审视着我们的生活。
我站在灵堂门口,对唐泾川说:“我就不进去了,去对面的咖啡店等你。”
唐泾川看着我有些惊讶,我说:“你们需要二人世界。”
我双手插兜,往外面走去。
其实对于周晓云,我的感情真的很复杂。
可以坦然地说,我是很喜欢她的,当然这种喜欢并不是爱情,而是那种对有魅力的人油然而生的欣赏,可正是因为我知道她很好,才更加担心唐泾川。
我去了那家一年前我跟唐泾川坦白心意的咖啡店,店里什么都没变,饮品的种类也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