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弦素衣雪颜,从容行揖:“凤婵公主。”
凤婵公主从袖中取出一只玉匣,打开匣盖,里面赫然是一颗冰莹剔透的药丸:“这是母后赐我的露华般若丹,有强身健体之效,弦哥哥大病初愈,想必身体还有些虚弱,便给你吃吧。”
“公主!”追上前来的宫人低低惊呼了一声,小声提醒她,“这露华般若丹,是虞国公献给太后的,一共只有三颗,公主怎可——”
“你多什么嘴?”凤婵公主横了她一眼,将玉匣往前递了递,催促道,“露华般若丹禁不起日晒,被阳光照久了会化,弦哥哥快些吃了吧。”
商弦广袖低垂,本欲推辞,忽然若有所感般抬起头来,望向了凤婵公主身后不远处的宫楼。
巍峨宫楼之上,桓冽凭栏而立,玄袍飒飒:“没想到,他居然勾上了凤婵公主。以为仅凭一个女人,就能与孤抗衡?”
他身旁,一向沉默寡言的庄悬舟道:“依属下之见,此人不过是想求生罢了。”
桓冽叩击雕栏的手指一顿,庄悬舟自知失言,敛目垂首后退了一步。
桓冽俯瞰着下方的几道人影,一双足以威慑人心的鸾目深处风云暗涌。
长长的玉墀前,商弦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垂了垂眸,露出一痕笑,伸手从玉匣里拈起了露华般若丹:“那臣,便却之不恭了。”
初入冬不久时,盛京来了数名精通机关术的偃术师,摄政王桓冽重金相招,让他们设计了一只可纳近百人的巨鸢,再命工匠依据图纸制造,如今巨鸢已然成型,时值立春,小皇帝亲自乘巨鸢出城,前往舞雩坛祈福。
商弦跟随凤婵公主登上巨鸢,一眼就看见了正被众星拱月的谢云翦。
谢云翦今日身穿苍龙衮服,头戴冕旒,颇有几分少年天子的气势,商弦发现围在他身周的,大都是些年纪与他不相上下的青葱儿郎,其中二人身着皇室服饰,想来应当是谢云翦的两位皇弟。
“大皇兄,二皇兄,四皇弟。”凤婵公主朝他们走过去,“咦,玉琅哥哥也在?”
“参见陛下。”
人群中,一名少年微微一笑:“凤婵公主。”
嗓音温润清越,恍若山间松风。
“他叫白玉琅,是太史令之子,曾经做过大皇兄的侍读,”凤婵公主回过头,踮起脚尖同商弦咬耳朵,“才情比大皇兄强了不止一点半点,一起听学时,太傅常常夸他‘芝兰玉树,惊才绝艳’,皇兄们暗地里都妒忌得磨牙呢。”
“凤婵,”二殿下道,“你又在偷偷说我们什么坏话?”
凤婵公主歪了歪脑袋,一副“你能奈我何”的神情。
白玉琅。
商弦不禁多打量了那少年几眼,他看上去比谢云翦稍年长一两岁,神清骨秀,眉目间尽染书卷气,尚未及冠气质便已颇类松竹,一看便出自世代书香之家。
“凤婵皇姐,这位是……?”四殿下早就注意到了站在凤婵公主背后的商弦,这时才寻到机会问。
“他是朕的大乐正。”一直不曾说话的谢云翦开了口,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正眼瞧过商弦一眼。
商弦上前半步:“陛下……”
“玉琅,”谢云翦打断了他,“过来,朕有话单独问你。”
他说罢便匆匆旋踵离开,堂堂胤国皇帝,竟有种落荒而逃之感。
“那我先告辞了。”白玉琅冲众人行了一礼,追随谢云翦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