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双手握住了桓冽的手腕,那手却犹如铁铸,根本无法被撼动分毫。
桓冽眸中杀意毕现,修长有力的五指还在继续收紧,商弦眼角湿润,菱唇微启,吐出了一小截红舌,唇珠似乎也因濒死而愈发鲜妍了几分,颤颤悠悠,惹人怜惜。
可惜掐他的人,并不懂得何谓“怜香惜玉”。
窒息感即将如潮水一般灭顶之际,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王爷?”
桓冽自愤怒之中回过神来,蓦然收手,宽大的玄色金纹衣袂像一片阴翳般划过。
“咳咳……咳咳咳咳——”颈间钳制的力道消失,商弦登时按住咽喉,剧烈咳嗽了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想起宣国,想起坠楼而亡的晏灵栀,他是真的想不管不顾,跟桓冽拼个鱼死网破,可他的力量与桓冽相比,无异于蚍蜉与大树。
即便放眼天下,能同桓冽分庭抗礼的人也委实寥寥无几,而他身边,恰好就有一位。
小皇帝谢云翦,真正的胤国天子。
“朝先生来找孤,是有什么事吗?”
“王爷,巨鸢已飞出城郭,焰火也已经准备好了,只消王爷一声令下,便可燃放。”
“孤知道了。”桓冽一点头,不再理会委顿于窗畔,咳出了眼泪的商弦,振衣离去。
“这位大人,你还好吧?”被桓冽称作“朝先生”的男子走进舱室,将商弦轻柔地扶起。
商弦摇了摇头,以示自己并无大碍。
“不才朝斐,乃是摄政王招进宫中的偃术师之一。”朝先生用手指勾去了他腮边一滴清莹的泪珠,这一举动,在商弦看来有些轻佻,“大人的发髻乱了,不才替大人重新束一束可好?”
“不必了,多谢。”
自称朝斐的偃术师红衣曳地,吊梢眼,戴着一张青铜打造的半面具,露出的半边面容妖异稠艳,兴许是常年和傀儡等死物打交道的缘故,身上蕴蓄着一股鬼气森森、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仿佛未曾听见商弦的拒绝之言,他兀自绕到商弦身后,将商弦玉冠里的珠簪抽了出来,摘下玉冠,翠滑长发当即流淌而下,卷卷曲曲铺散了商弦一背,半遮玉颊。
“大人别急,不才这便为大人束发。”朝斐又靠近了两分,鼻息洒在了商弦色如鹅毛般白腻的后颈上。
商弦正要由于不适而拉开距离,忽听他低低道:“这么漂亮的头发,原本是该束在帝冕之内的吧,宣帝陛下?真可惜……”
他是来套话的么?来试探他?
他是谁的人?他真的只是偃术师?
商弦动作倏顿,心念急转,表面却波澜不惊:“有什么可惜的。宣国已不复存在,你不必如此称呼我。”
朝斐声音压得极低,几如贴在商弦耳朵里的一层薄膜:“宣国被灭,而你沦为阶下囚,就不会感到怨恨、不甘心?”
商弦面不改色道:“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虏,怨谁呢。”
“‘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虏’?”不知是不是错觉,几乎贴压到了他背上的朝斐,似乎多了丝咬牙切齿的意味,“所以你就这么认命了?”
“朝先生究竟想说什么?”商弦转过身,同时退开半步,眸光淡漠如水。
就像一只企图用冰雪外壳,来保护自己实如荔枝般通透柔软的内里的鸟儿。
朝斐盯视他半晌,黑瞳似蚌中珠,明灭不定,未被面具遮掩的唇弓轻轻勾了勾,就在商弦几乎以为他将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