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大人,下官可以坐在这里么?”
商弦闻声掀起眼皮,只见朝斐正站在自己身旁,峨冠博带,稍稍歪头摆出询问的姿态。
“朝大人请自便。”
朝斐挨着他席地坐下,整理好铺到地面上的绛色衣摆。
金石丝竹齐奏,由数匹鲜艳绸缎凌空搭成的红台上,形象各异的人偶们演绎着人间爱恨情仇、悲欢离合。
“这是不是就叫十丈软红,众生百态?”朝斐提起玉壶,为商弦斟了一樽桃花酿。
“有劳朝大人。”商弦轻呷了一口,滋味并非料想中的甘醇清香,反倒甜腻得齁人。
宫廷宴会上的酒,自然是根据小皇帝的口味酿造的,谢云翦鼻如悬胆,目若朗星,又矜贵又狷傲,没想到竟如此嗜甜。
既然要以帝王心为武器,便应了解他的喜好,商弦默默记了下来,觉得有些意外,也有些好笑。
谢云翦还没来,受邀的各级官员们陆续到场,相互嘘寒问暖,有奴颜媚骨阿谀奉承者,有大摇大摆趾高气扬者,亦有刚正不阿洁身自好者……比红台上人偶的形象更丰富鲜明。
“那是丞相主簿……那是林太傅……那个是执掌乌衣卫的庄悬舟,桓冽培植的亲信……”朝斐假装与商弦寒暄,实则低声向他介绍到来的人。
商弦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
他还是宣国君王时,也曾坐拥文武百官,彼时他高高在上,众臣莫敢平视,而今他自高处陨落,成为了别人的臣子,看人观事的角度改变了,看到的东西便也不一样了。
“爹,我们坐这里可好?”白玉琅跟一名不惑之年的男子一同走了进来,落座前望见了商弦,冲他有礼地点头一笑。
朝斐道:“那是太史令白慕山,和他的长子白……白……白什么来着?唉,重要的人太多,这无关紧要的,突然就给忘了。”
“白玉琅。”
“哦,白玉琅。”朝斐戏谑地笑了一下,从斜挑的眼角觑着商弦,神情玩味。
商弦只作未见。
朝斐敛了视线,继续道:“白家是书香世家,太史令官虽然不算大,但堪称当今朝堂上最清正耿介之人,忠君爱国,先皇弥留之际,他曾极力反对由时任太尉的桓冽一人监国,多次冒死进谏,因此同桓冽结下了梁子。”
“皇上驾到——”
软红台上的布袋戏演到胤宣舜晋凉五国并存的时代,晋燹帝寿辰,四国派使者前去祝寿,晋燹帝命人端上了一头烤好的雄鹿,看各国使者如何分食一幕的时候,谢云翦来了。
他身后除了一贯的宫人宦侍,还跟着几位新近受封的妃嫔,或丰腴或削瘦,或妩媚或端淑,谢云翦大步流星,走得飞快,一副不胜其烦的模样。
所有人起身,天揖行礼:“恭迎圣上——”
直至谢云翦与妃嫔们依次落了座,百官也重新跪坐了下来,桓冽仍然未到。
这么多大臣都在场,他还敢姗姗来迟,让小皇帝等待?
商弦正惊讶于桓冽的自负大胆、有恃无恐,便听谢云翦道:“摄政王偶感风寒,今年春日宴,告病不来了。”
朝斐端起酒樽遮住嘴唇:“你瞧,就算他再勇武,再权势滔天,他也一样会生病,一样只是个凡人,不是能掌控苍生命运的神。”
即将持续大半日的春日宴正式开始,宫殿朱门大敞,阳光倾洒入内,众人沐浴在明媚春光之下,推杯换盏,开怀畅饮,好不热闹。
酒足饭饱过后,谢云翦抬手遣退了布袋戏的操偶师,命宫人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