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之东,胤国最大的圆楼今日迎来了两位贵客,人们只知其中之一,乃一掷千金、红颜遍京都的羽衣侯,殊不知他身旁锦衣华服的少年来头更大,赫然便是当今大胤的天子,谢云翦。
“什么有趣的东西,非拉朕来这种地方?”
听见谢云翦的自称,正替他捶腿的妙龄婢女呼吸一滞。
羽衣侯呷一口琼浆,摇摇手指:“今日这东西,不能用‘有趣’来形容,应该说‘非同凡响’,陛下见了便知。”
谢云翦嗤笑:“故弄玄虚。”
婢女的动作已由捶腿变成了徐缓暧昧的揉捏,一边衣衫滑落了下去,白皙肩头赤呈于二人眼前,她也仿佛毫无察觉。
“够了,”谢云翦缩回腿,“你先下去吧。”
血气方刚的少年天子,要说清心寡欲,那是假的,但自从与商弦一梦春宵过后,谢云翦便发现,自己再难对身边女子的身体提起兴趣。
梦里尝过了姑射山巅晶莹雪,再食凡尘之雪,便似咀嚼一捧败絮,粗淡无味。
“诺。”婢女只好站起来,曳着罗裙出了雅间,却在合拢夹纱槅门的一刹那,收起眼中的幽怨,走到长廊尽头,低声嘱咐守在那里的侍者:“去,告诉少主……”
圆楼共分三层,三楼专为王公贵族建置的雅间内,各有一悬空平台,正对楼下阴阳八卦形的易物场,一鸣磬,羽衣侯就挽着谢云翦的衣袖,带他移步到了平台上。
以物易物进行得如火如荼,谢云翦纵使身为帝王,有些东西居然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他到底见惯了奇珍异宝,初时还觉新奇,随着日晷影移,却也渐渐变得意兴阑珊。
“你究竟,要让朕看什么?”又一盏琼浆倾倒入喉,谢云翦用空了的金罍轻叩雕栏。
“稍微耐心一些,陛下,越有意思的玩意儿,越会被安排在后面。”
小半个时辰一晃而过,又有好几件物品被交换了出去,羽衣侯正欲再次恳请谢云翦稍安毋躁,忽闻玉磬被敲响,主持易物之人高声道:“上——最后一件宝物!”
他话音落下,宝物却并未立即被送上场,而是像作画留白般,空出片刻用于遐想的时间,渲染足了神秘感后,才被推了进来。
那是一只巨大的透明水晶箱,四角镶嵌着纹样繁复的白银,泠泠水光洒落,轻微漾动的蓝芒充斥了整座圆楼。
有客人发出了惊呼。
谢云翦单手撑住雕栏,微微倾身向下望去:“这是——”
……
“你便是商弦?”倒转的环首刀挑起下颔,入眼一张美人面。
烽烟行将消散,被押至城门外的宣国末帝,确实如传闻中一般,拥有一副惊为天人的美丽皮囊,只不过雾鬓蓬乱,颈系草绳,面容憔悴苍白,香腮上沾着星星点点的血灰,恍如零星浮萍。
“知道孤为何用刀柄对着你么?”玄玉抹额,鸦羽长袍,战场上覆手生杀的胤国摄政王目光冷蔑,不可一世,“因为就算你敢握住它,拔出刀来,凭你,也伤不了孤。”
商弦不语,血色寡淡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再是心性清冽如寒潭,此刻也怆痛到想将心剖开。
桓冽哼笑一声,环首刀一收一旋,已悍然出鞘在握,凝着一滴寒光的刀尖抵上了商弦心窝,而后逐渐向左移,隔着几层衣衫,落到了商弦的一粒朱果上,与之相距只差毫厘。
商弦低垂的睫羽微微发颤,似挣扎着抽搐振翅的濒死之蝶,眼尾眼睑俱泛红,犹如抹了半钱胭脂。
绵密的颤意,似乎能通过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