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过商弦脑海的第一个念头,令他心生惊惶。
攥着足踝的手松开了,转而握住了他的侧腰,手的主人浮到与他齐平的位置,丝缎般顺柔披拂的长发竟呈银白色,在水里如渗清辉。
商弦还没看清那张被绞缠的银发遮挡的脸,便被扣住后颈,两片冰凉的唇贴覆了过来。
银中泛紫的鱼尾如同一条蟒蛇,滑腻腻地,盘绕上了他的身躯。
双腿被强制并拢,腿间寸缝不留,细密冷硬的鱼鳞摩擦过肌肤,尾鳍盖住脚背,轻轻拍打。
他是想溺死自己吗?
商弦摇着头,胸膛起伏,唇边浮起一串串气泡,他拼命挣动踢蹬,刚从鱼尾的束缚之中挣脱,欲游上池面,又被鲛人抓住莹白的小腿,像捕获猎物一般,生生拖拽了回去。
一人一鲛于水下“共舞”,银黑二色的发丝纠缠沉浮,宛如厮磨的光影。
咽喉好似被扼紧,睁大的乌眸染上了痛色,商弦神色涣散,几欲窒息,指尖触到袖子里朝斐替他淬炼的剑簪,当即□□,想也不想便向下刺去。
“哈啊!哈啊……哈……”
衣发湿透、色如冰雪的美人浮出了琉璃池,咳出一小口水,惊魂未定地用手肘撑在池沿,发出声声融化似的喘息,结成绺的青丝顺着玉筝般的脊背蜿蜒而下,在水面荡开。
“呜……!”主人猝不及防被拖入池中,银狐一时也吓呆了,肉乎乎的前爪在地上慌乱地拍着,此时见他探出水来,立刻凑过去,低下头蹭着他的手背。
商弦琵琶骨簌簌轻抖,颤如一对被雨打湿的单薄蝶翼,鲛人掐他腰肢时,指腹恰好扣在他一枚腰窝处,捻揉得他腰眼酸软。
“你听见了吗?那边什么声音?”
“别紧张,应该是皇上带回来的鲛人。”
宫人们的脚步声穿透苑墙,渐次靠近。
身后又传来了水声,商弦吃力地爬上岸,几乎就在他带着银狐,跌跌撞撞逃出南苑的同时,鲛人破水而出,伏在了他方才短暂待过的地方。
修长鱼尾上的鳞片仿佛汲饱了月光,略微发亮,耳鳍形如聚骨扇,过分漂亮的面孔,似月下遗珠,泛着被丢失抛弃的悲伤光色。
他的尾巴被锁链所缚,无法离开琉璃池半步,遑论追逐商弦而去。
眼睫一垂,一颗鲛珠滚落下来。
“啊——”鲛人不会人言,一启口,便是一连串或低沉或高亢的吟哦,神秘如咒的鲛人语中,隐隐约约夹杂着什么,痴惘若叹,“弦……”
……
翌日一早,商弦便收到了朝斐传递的讯息,说谢云翦在山海楼,用价值连城的螭龙璧换得了一尾鲛人。
巳时左右,谢云翦派了宦官来,宣他去南苑。
“凤婵?凤婵昨日顶撞了母后,今日被禁了足,罚抄《孝经》。”
商弦沿着昨夜走过的路,进入南苑时,谢云翦正在琉璃池前的水榭中,与白玉琅对坐闲谈,眉飞色舞,石桌上的青玉盆里盛着浸在水中的荔枝。
望见在宫人接引之下走来的商弦,小皇帝手一招:“快过来。”
商弦上前一揖:“陛下。”
“站着做什么?坐下坐下。”宫人添上了一张火浣布坐垫,谢云翦拉商弦坐到自己身旁,指了指桌上的荔枝,“吃几颗吧,早上宫人刚摘的,新鲜着呢。”
“谢陛下美意,臣刚用过朝食不久,还不饿。”商弦推辞。
谢云翦坚持要让他尝尝,他推托不过,只好拣起一颗,剥去青红的壳,沾了水的指尖衬着新剥荔枝,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