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娟看她这副样子,思来想去,便把雪雁招来,附耳说了几句话。雪雁点头,推开门便出去了。
贾瑞正在房里抄写经文,他亲眼见证了一个熟悉之人的逝去,只能以此寄托哀思。
当他的门被敲响时,又听了雪雁的话,心里暗叫糟糕,他竟然忘了林妹妹了。
“你先去服侍姑娘,我去去便来。”贾瑞搁下笔,然后转身往厨房走去。
不多时,他便提着一个提篮从厨房里走出来,然后一路隐蔽地来到黛玉门外,左右看着无人,他才敲开黛玉的门。
雪雁将门打开,待贾瑞进来之后,又左右看了,才将门关上。
黛玉还是那副样子,对来的是谁没有丝毫的兴趣。
贾瑞将提篮里的东西拿出来,他没做其他的东西,只是煮了一小碗粥过来。这粥看着朴实,实则内里不凡,光是看那些小丫头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跟着它转便知道了。
“林妹妹,林姑父告诉你的事你可记住了?”黛玉对他的话无动于衷,但是贾瑞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知妹妹素来聪慧,必是全部都记下了。林姑父拳拳慈父之心,天地为之动容,如今想来,真是令人羡慕啊。”
“妹妹也知道,我从小父母双亡,是在祖父祖母手底下长成的。每当我见着别人依偎在慈母身边时,心头总是百般孤寂。可是,我却连在心里想都不能,因为我从未见过他们的样子。”
贾瑞言辞平淡,但是平淡之中却隐藏着一股深深的哀痛。黛玉本来是看着窗外的,也情不自禁地看向他。
“我小时候,时常会在纸上乱画,把我想象之中的父母画在上面,还会在中间添个小人,把他们的手牵上,就像我们一家三口一直在一起一样。每当我把这画拿给祖父祖母看时,他们总会叹息不已。”贾瑞说的是自己的前世,他不得父母宠爱,但小时候还是念着的。
黛玉听了,默默在一旁垂泪,比起瑞大哥哥,她至少心里头有个念想。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林姑父已将你前路扫平,只希望你能在这世间好好生活,而不是放任自己沉溺于哀痛之中,不顾自己的身体。父母在,我们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但这归途,我们得慢慢走,将他们未看见的东西一一记录无心,等百年之后再聚,也不枉他们为我们忧心牵挂一番。”
黛玉眼中含泪,默默将那句“父母在,我们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在心中念了又念,她突然伏在榻上,痛哭起来,将这些日子心中的惶恐不安以及对前路的渺茫哭尽了。
旁边的人心里稍稍安定了,黛玉自老爷去世后,便是这种魂不守舍的样子,现在她能哭出来,倒能将心中的郁气排解出去。
待她哭歇了,贾瑞将那碗已经变得温热的粥推到她旁边,“林妹妹,把粥喝了,打起精神来送林姑父最后一程,莫让他走的不安心。”
紫娟端起碗,舀了一勺送到黛玉嘴巴,黛玉看了看贾瑞,然后张口慢慢吃了。
贾瑞也放了心,他等黛玉吃完,又嘱托紫娟好好照顾黛玉,然后便提着篮子走了。
紫娟看着贾瑞远去,心中感念瑞大爷对姑娘的爱惜。她是丫鬟,对于贾瑞的传言听得更多些,原来她还担心过他品行不端轻慢姑娘,现在来看,比亲生的兄长也差不到哪里去。
……
王熙凤这日正给宝玉看册子,忽听有人来传,说是跟随贾琏去扬州的人回来了,并且告诉她,林姑父已于九月初三巳时没了,现下贾琏正带着黛玉一同扶灵回苏州老家,约莫年底回来。又让王熙凤给收拾几件毛皮衣服带去,言是南边湿冷入骨。
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