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绷带,扔到一边,翻出胶布,也甩在一旁,最后环顾一圈,抬起半边肩膀,白大褂滑落下来一半挂在臂弯,他有点手忙脚乱的揪着多出来的半截衣袖往大将的脸上擦。
你别哭啊。
落在手背上的湿痕好像是铅,药研藤四郎实在不懂为什么胸口这么难受,不像是被敌刀捅穿也不像是战败的失落,只是觉得跳动的太轻易了,在听着生命是如何终结掉的那一瞬间,觉得这么容易就能被扼杀的跳动,实在……太轻易了。
“谁来救你?”
灼灼燃烧的叠室就像是刀剑的另一个归宿,在杀人与被杀的世界边缘只剩下破碎的浮冰和熊熊的烈火,落在火焰和尸身之中的付丧神沉默的注视自己的本体渐渐消失。
会有谁来救你?
没有。
药研藤四郎避开审神者无神的双眼,想了许久才抿着唇,将审神者的头按到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拍着背,动作有些生疏,衬衫在肩处无声湿透。
“我死的不怎么好看,还是个好天气,晴空万里,老天不给面子,连场雨也不肯下……”
火场熄灭之后很冷,高压水枪将一地残渣冲的凌乱,而在深处的地方却依旧没有人踏足,受难的灵魂看着日升月沉连烧焦的气味都被一点点的冲散,最后残存的火苗跳动,天边迎来破晓的万丈金光,照耀大地赦免苍生。
一直在等,不知道等的等不到,但还是要等。
但是没有谁来,谁也没有来。
最后终于等来一场雨,权当是天下人为自己流了点泪,不算死的沉寂,从此能安心入睡了。
“以后我救你,”药研藤四郎说的很低很慢。
“如果你找不到呢?”
“无论怎么样都会找到你。”想不明白的东西就不去想了,他垂下眼睛笑了笑:“我一只手拿刀,一只手拉着你就不会丢了。”
刀的时代太过绚烂,熄灭的战火带走了钢铁冷兵最璀璨的繁华,以至于后面一路跋涉的旅途,看见的人世都显得太过黯淡,人性又是那样的自私丑恶,他看遍了太多的背道而驰机关算尽,以至于记住太多都会让记忆变得累赘。
但是,那晚的萤火如同浮灯,随风漂流,一路从审神者的身边照向本丸,这样的情景他没办法忘记。
“为了救人,把自己的命搭上,值得吗?”
为什么苦笑,为什么不痛快的哭出声来,为什么要问出这样一句话——审神者自己也不知道,好像是在问自己,又好像是在问身边的短刀。
药研藤四郎轻轻握着审神者的手,好像笼罩住寒流来临之后最后的萤火。
即便很微弱,但依旧是光。
“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