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克雷登斯拒绝之前,女孩又道:“我请你喝呀。”
她语气轻快自然,仿佛对着的不是一个路边上发传单的可怜孤儿,而是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克雷登斯被她按进了柔软的沙发座椅里,浑身僵硬,双手紧紧地揪着一叠传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刚来这儿没多久呢,”女孩在柜台后忙忙碌碌,“也不知道美国人都喜欢什么样的口味。正好麻烦你帮我尝一尝,提提意见。”
这时克雷登斯才恍惚意识到女孩说话时发音上的略微不同。她不是美国人吗?
一杯咖啡被递送到克雷登斯面前,一起过来的还有奶罐和糖罐。克雷登斯从来没有尝试过这样的喝法,孤儿院的咖啡是奢侈品,就算偶尔被分到一口,也绝不会加什么奶和糖——
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女孩热情地建议道:“两勺糖三份奶,我最喜欢这样喝,你要不要试试看?”
克雷登斯艰难地挤出了一声“嗯”,声音轻得仿佛只是一声吞咽。
好甜。
其实还是有一点点的咖啡的苦味儿,可是和孤儿院的比起来,那点苦味只会让奶和糖的味道显得更加甜蜜。
好甜。
金发姑娘说她叫英格丽德,这个名字在美国非常罕见,是个十分北欧风格的名字。
英格丽德,英格丽德……
楼下已经传来了起床的铃当响,克雷登斯执拗地闭着眼,不愿意从梦里醒来。
“克雷登斯?”是查斯提提在叫他,“快起来,不然妈妈又要……”
克雷登斯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
这已经是他连续第三天梦到和英格丽德相遇的画面了。
拿着今日份的传单出门,克雷登斯又走到了三十二大道的街角。
英格丽德的咖啡馆照旧在早上九点半才开门,明亮的橱窗里,只有一个套着围裙的女招待在忙碌,依然没有出现英格丽德纤细的身影。
她已经两天没有出现了。
两天前的那一切,难道是他臆想出来的美妙梦境吗?
不,不会的!克雷登斯张开手掌,因为晚归而获得的伤痕明明还在——
不,不会的。鼻尖明明就还残留着英格丽德头发上的香气……
“真的非常感谢您,考德利先生。”
克雷登斯猛地抬起头,咖啡馆门口停下来一辆小汽车,从车上下来的,正是这几天令他魂牵梦萦的姑娘——
她在对别人笑,笑容真挚友好:“如果没有您的帮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来了。”
在她身边站着的男人西装革履,仪表堂堂,身上有着有钱人特有的气质。
“不,是我太荣幸了,能有幸帮助到您这样美丽的女士。”考德利说着牵起英格丽德的右手,在她手背上印下一吻。
对此,英格丽德没有任何不适,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
克雷登斯惊恐的发现自己居然有些嫉妒。
她就是这样的姑娘,克雷登斯拼命安慰自己,她就是这么善良美好,不然怎么会邀请他这种人进店避雨呢?
她对每个人都是这样……每个人……自然也包括自己。
克雷登斯拖动脚步,无论如何自我安慰,心情都不免有些沉重。他悄悄地走进路边的小巷,他不想在这种时候被英格丽德看到自己的样子……
英格丽德还会想要看见他吗?
他站在阴暗的巷子里,在散发着腐败气味的垃圾桶旁边,不错眼地凝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