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雅阔的厅堂中正端坐着一位身着锦蓝绣团花棉褂的美妇人,上挑的细眉下,那双微垂的眸眼,隐于铜香炉内燃着的袅袅青烟里,晦暗不明。默了许久,她才忍着怒气尽量温声讲道理,
“舒颜,做人自当守信,这事儿咱们之前已然商议妥当,这会子你突然变卦却是为何?”
被唤作舒颜的女子略显局促的坐于堂下的红木椅上,紧握着扶手的指节微微泛红,纵使咬牙抿唇,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愤慨,实则她也是将将理清此事的来龙去脉。
这舒颜原本是入京寻亲,行至半路突遭劫匪,抢走她的包袱不说,还要掳她去做夫人,她不愿被人欺侮,为保清白竟撞树明志,本该香消玉殒,却机缘巧合被一现代人魂穿附体,后被一路过之人所救,才得以逃脱劫匪的魔掌。
此时还活着的正是现代的女孩,她占用了原主的身子,却没那原主的记忆,随行的母亲只说是她姨母算着她年方十五,便让她入京来,打算给她物色一个好人家。
她还想着这姨母真是个好心人,到地儿后才晓得这妇人别有用心,明面儿上说为她寻夫婿,实则是想让她代替这府中的千金晴云入宫选秀罢了!
今年的乾隆帝已然六十高寿,晴云不愿入宫葬送自个儿的韶华,犟着不肯参选,寻死觅活。其母西林觉罗氏生怕女儿有个三长两短,又不敢违背规矩,不得已才打算将妹妹家的女儿接过来,顶替自家女儿入宫。
早前西林觉罗氏已与妹妹商议过,妹妹已然答应将女儿送过来,而今这人到了,舒颜却反悔不肯入宫,她怎能不动怒?再顾不得姐妹情谊,厉声质问,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说舒颜已经同意了吗?合着你们母女俩故意耍我呢!”
甚感愧疚的赵夫人如坐针毡,惶恐起身支吾道:“我……我怕这孩子不愿意,便没与她说实话,想着等到这儿之后再与她商量。”
“十日后便得入宫选秀,哪儿还有商量的工夫?你办事也忒不妥帖了些,收我银子的时候怎的没见这般墨迹!”窝火的西林觉罗氏好一顿数落,直斥得赵夫人抬不起头来。
即便舒颜是穿越而来,对这位母亲并无太深刻的感情,可眼看着这贵妇人如此嚣张,她也替赵夫人抱不平,登时起身走过去扶住母亲的手臂,一双明眸毫不怯懦的傲然直视,恨斥仗势欺人的姨母,
“亏得你们还是姐妹,训起人来毫不留情,不就是丈夫在做官嘛!有银子了不起?这银子太烫手,我们要不起,还你便是!”
受不得窝囊气,她便让母亲把银子拿出来,怎料赵夫人面露难色,迟疑半晌才低声道:“银子给你爹请大夫买药,又还了之前欠邻居的帐,已花销不少,一时间无法尽数归还。”
眼瞅这姑娘不是软柿子,生怕不欢而散,到时候她又得想法子找人,西林觉罗氏这才软了语气向妹妹赔不是,好歹先将人稳住再说,
“才刚一时情急才会说话重了些,实则我也没有怪罪妹妹的意思,只是心疼你的遭遇。当初你年少不知事,硬要嫁给那个穷书生,可惜后来他也没能取得好功名,连个进士也没考上,而今落魄,又重病缠身,你们家这境况太寒酸,以致于你大儿子至今没能定下亲事,
我送去那几百两银子,足够你给你丈夫请个好大夫,多吃些补药,想来身子也能恢复些,还够你们置办一间大院子,媒人瞧着你们家境优渥,自然会给你儿子说媒。”
听到这儿,舒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