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睡到半夜,司徒彦因为口渴醒了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走到阳台门后,看看外面的人怎么样了。或许是他极度缺乏睡眠,看到寒光的一瞬,没有反应过来。那寒光微微闪过的时候,司徒彦才意识到那应该是刀片。
“韩栋!”司徒彦立时清醒过来,拉开玻璃门急冲出去。
刀片已经割破了手腕,似乎距离动脉只差一点点。司徒彦在情急之下抓住了刀片,自己的血和韩栋的血混在一起,散发着危险的气味。
韩栋一脸麻木,纳闷地看着司徒彦,似乎在问——为什么拦着我?
司徒彦没心情说话,拉起韩栋往屋子里走。韩栋像个木偶任由司徒彦扯来扯去。
浴室里,司徒彦把韩栋的手腕放在水龙头下,冲掉血液。确定没有割到动脉,才长长出了口气。他没有过激地叱责韩栋,只是给韩栋包扎了伤口,重新带他回到阳台上。
韩栋一直没有说话,此时,被放在摇椅上面,好像整个人都安全了,司徒彦一屁股坐在地上,无力且无奈地说:“韩栋,你变得积极了。以前懒得自杀,今天倒是很勤快。”
韩栋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纱布,缓慢地说:“总要做点什么。”
“除了自杀,还有很多事。”
“我没兴趣。”
司徒彦几乎脱口说道:“你在卫君身边,为什么不寻死?”言罢,他后悔了。
韩栋诧异地看着他。尽管这是韩栋到这边第一个有内容的表情,司徒彦却无法高兴起来。
韩栋问他:“对啊,为什么那时候我不想死了?”不等司徒彦回答,他自语道,“他给我一把种子。”
种子?什么种子?为什么这一段卫君没有记录在资料里?司徒彦愈发狐疑。
韩栋缓缓靠在了摇椅上,看着满天的星斗:“我第一次种花,玫瑰花。红得像血。他教我怎么修枝、怎么搭架,我不想看到他的时候,就跟花在一起。我更喜欢它们的叶子。我想,如果我死了,谁来照顾它们?”他顿了顿,“如果它们死在我前面,不就可以了。很多花都死了,我觉得很安心。卫君又给我一把种子。我以为还是玫瑰花,发芽了我才知道,是一种野草。我不给它们浇水,不去管它们。它们还是疯长,占据了整个园子。”
司徒彦静静地听着韩栋回忆……
“我喜欢躺在野草中间。有一天,卫君买回来一台除草机,把所有的野草都除掉了。他沿着我的身体除草,最后没有被除掉的只有我身下的草。他走了之后,我起来。看到一个变成草的我。”
“我每天都会拿剪子给另一个‘我’修剪,我希望它保持‘我’的样子。我给‘我’浇水,我不想‘我’死去。我精心照顾另一个自己,但是它还是死了。我很悲伤,哭着去找卫君,想让他再给我一把种子,想再种出一个我。”
“他给你了吗?”不知不觉,司徒彦听得入了神。
韩栋摇摇头:“他说,要我拿东西换。”
“什么东西?”
“感觉。”韩栋低头看了看司徒彦。
为什么是感觉,而不是感情?司徒彦搞不懂卫君的用意,韩栋更不明白。他试着做了几件事,卫君总是摇着头,笑着说:“不对。”
韩栋太想种出一个自己来,于是他开始努力,找到卫君想要的“感觉”。
“你找到了吗?”司徒彦的语气中带着笑意。
韩栋点点头:“我用刀划开他的手臂。”
司徒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