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毓看着太子身旁另一边的少年,有些好奇,那孩子却只是走路,像是根本没察觉到这道目光。
三年前,长宁侯程琰奉旨帅兵平定西南叛乱,两军交战之时,长宁侯于乱阵之中被流矢所伤,叛军将箭锋上淬看了毒,是以之后叛乱虽被平定,长宁侯却因耽搁了解毒,最终不到一月便死在了边关了。
晋安长公主闻讯,不顾皇帝与后的劝阻,连夜奔赴边关,抱着长宁侯的尸身失魂落魄地枯坐了一夜,之后便大病了一场。
长公主与程琰年少相识,情深意切,程琰下葬之日,长公主撑着病体走在最前方,神色灰败,双目无神,年满四岁刚刚丧父的程毓害怕得扑到长公主,搂着她的脖子怀里大哭,幼子的泪水沾湿了她的脖颈,长公主这才终于崩溃地抱着程毓痛哭出来。
丧事之后,晋安长公主便带着程毓去了大雁庵清修,闭门诵经,再不见客。
三年间,皇帝与太后多次劝解未果。
在这期间,世子程启于加冠礼上袭长宁侯爵,皇帝感念长宁侯府大功,又因程启不善武功辞去兵权上交了虎符,便给了他户部的实权。
而在程启继了爵位之后,便请立了幼弟程毓为世子,获准。
依照大齐的规矩,旁的王子皇孙五岁便会入尚书房读书,她虽饱读诗书,却也知道在这一方面,她定然是比不过尚书房太傅,况且长公主眼界开阔,也不欲自己的幼子长于庵堂妇人之手,恰好太后与皇帝又遣人来劝说,长公主便应了下来,是以直到程毓七岁,晋安长公主才离开护国寺。
三年前的一场大病尚未将养好,这些年来又忧思甚重,长公主身体已然大不如前,她自然是知晓太后与皇帝对她的情谊,颓靡了这三年,此时答应了回宫去,除了思念亲人,她也存了替两个孩子铺路的心思。
晋安长公主与皇帝一母同胞,从小一起长大,兄妹感情甚笃,太后更是将这唯一的女儿视做掌上明珠,长公主清修之后,太后日日念叨,此时终于将爱女盼了回来。
晋安长公主虽狠下心来三年不见母兄,哪怕此时回宫是存了些小心思的,但一旦真正见面,却依然是泪水立即蓄满了眼眶。
一向威严的皇帝都有些动容,他抬手摸了摸胞妹绾成妇人髻的发顶,眼前的长公主依然是美的,却比三年前苍白瘦弱了不少,鬓发中也夹杂了些许雪色,皇帝微微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只说了一句:“回家就好了。”
原本泪意尚可忍耐,然而听了兄长这一声“回家”,长公主终于却还是忍不住,如同幼时一般扑进兄长怀里哭了起来。
太后见女儿哭泣,也忍不住流下眼泪来,她一下一下地抚摸着爱女的手背:“你这三年又是何苦,意儿啊……”
晋安长公主听闻太后唤她这声闺名,眼泪更是止不住了。
程毓在一边,懵懵懂懂地见两人哭成一团,不知怎么,也开始哭起来。
一时间寿宁宫中哭声此起彼伏。
皇帝有些头疼地抱起了程毓,如同平日里训斥年幼爱哭的皇子公主们一般,皱着眉低声呵斥了一句,程毓一愣,一双红彤彤呢杏眼含着泪水看着皇帝,委委屈屈地要哭不哭,泯着嘴小声抽泣起来。
这可心疼坏了太后,当即便将程毓抱了过去温声细语哄着,顺带给了皇帝一个眼刀子。
哪怕他膝下有众多皇子,却也没有哄孩子的经验。
程毓模样肖似长公主幼时,皇帝一见着他和长公主如出一辙的杏眼湿漉漉地望向自己,皇帝便想起了幼年的长公主摔疼了受委屈了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