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华阳真人与魔教教主生死一战——这一战足足打了一天一夜,却依然难分胜负。然而先后几场大战,双方都已身受内伤,只怕再比下去又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魔教教主却忽然提议——
“老道士,听说你去年收了个小徒弟,既然我们两个分不出高下,不如十五年后,你我后人一决生死。”
当是时,魔教少主不过总角之龄,然而天资卓绝、已小有薄名——魔教教主自然满心得意。
华阳真人本不赞同——他确实有一幼徒,虽是女孩儿、又尚在稚龄,然而天资颖悟,难得的是心性过人、勤奋克己,他日成就必然不可限量。但江湖存亡,绝不该压在这孩子一个人的肩上……
只是……此时此刻,正邪双方皆已是骑虎难下。若不答应,他与魔教教主必然只有同归于尽一个结局,届时群龙无首、再无人能主持大局,江湖动荡,更不知何时能止。又见正道诸派此时竟都静默不语、并未出声反驳——俨然是已经默许了。
自然是默许的——今日若不应下,还不知该如何收场;若应下,十五年内休养生息,或许还有剿灭魔教之法。
江湖存亡、正邪之争竟全系于两个孩子之身——这本该荒唐的约定,却就这样定了下来。
再后来……十四年转瞬而过,直到一年前正道群雄忽然听闻,魔教教主伤重难愈,临终之前将一身功力尽数传于独子——其实他与华阳真人伤势相当,虽经年难愈,但两人功力深厚,只要以内力护住心脉,内力未散便无性命之忧。如今魔教教主病逝,所有人都明白,不过是因为一身内力已然尽去。华阳真人听闻此事,静默良久,不日便也“病逝”了。
“若以心论,世上再无君子。”她脸上已有灰败之色,目光却依然平静清明,“若以行论,他们虽各有算盘,却也做过不少善事、并未作恶。魔教……”
她到这里,终于微有些动容,垂下眼帘接了下去:“昔日你父亲掌教之时,作恶多端、为祸江湖,毕竟不假。”
他们之间所隔太多——是师长性命,是江湖存亡,是善恶正邪……
避无可避。
现任魔教教主忽然大笑起来。
他已咳得很厉害了,几乎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既觉得心有不甘,却又像是觉得……这理所当然是那人会说的话。等到好不容易终于笑够了,身侧的雪地上也已有点点斑驳血迹。
乍一眼看去,竟恍惚是雪中寒梅。
“他们待你不好,我知道。他们待我……也不好。要是人死了……真的还有下辈子,”他已有些吐字艰难,却只盯着她看,目光灼灼,“我们……可千万别再当什么……他-妈-的正道魁首、魔教教主了。”
她静静地和他对视。
她的玉冠早已碎了,一头长发披在肩头,却居然不显得狼狈,仍旧是一身萧疏坦荡。
她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直到他几乎以为她就要开口呵斥他言辞粗俗时,她才终于舒展了眉宇,微微点了点头:
“好。”
男人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种毫不掩饰的喜悦来,却又像是隐约带着些忐忑:“我虽然不是好人,但……也……没有做过……太坏的事。教众如今……大半都在西域,我没有留下遗命,我死以后……山下的那些,一定也都会赶着回去……夺权。我一生困于教中,死了……也该让它陪葬。”
正道魁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