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建平十五年,京郊之外。
百官齐至,天子亲临。
“朕听着像是有马蹄声,”坐于上方的景帝侧耳听了一会儿,转头问道,“是不是大军到了?”
大周与北狄毗邻,双方战事反复已有数十年,如今边关平定、北狄更已献了降书,这是惊世之功,别说是以天子之尊亲自相迎了,就是再迎出去十里路,他也是极愿意的。
他话音刚落,一旁就有宫人急忙应声:“陛下说的是,看时辰,想必是即刻就到眼前了。”
景帝素来脾气不错,今日又是心情极好,闻言便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什么,视线直往远处望去。
不多时,马蹄声果然越发清晰,不远处官道上甚至也已显出了人影来——当头诸将俱是一身铠甲、身形魁伟,胯-下战马匹匹神骏,马侧各自佩一长-枪,枪身红缨迎风而动,竟像是沾染着肃杀的血气,气势惊人。
边关苦寒动荡,京中却是承平已久,这军中肃杀之气叫在场诸人一时都有些怔忪,等到回过神时才发现,因无人开口、更无人阻拦,打头的诸将此时已然策马到了近前、眼看着就要冲撞了圣驾。
司礼的内监急忙上前,还未及开口,便被一阵马嘶声惊得后退半步——诸将忽然齐齐勒马,一片甲胄铿然作响间,已然利落地翻身下马、跪倒在地,山呼万岁,声传遏云。
“臣温钤班师,幸不辱命……”为首的将领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已被疾步而来的景帝先一步亲手扶了起来——
“众将士快快请起!诸位平定北狄,功在千秋,朕心甚慰。”皇帝一边说,一边已经握紧了温钤的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会儿,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喟叹,“你一去十五年,如今可算是回来了。我就知道,你向来都是不会让我失望的。”
从前景帝还是皇子之时,温钤是他的伴读。少年时结下的情分总是分外不同,如今景帝满心感慨,一时间竟是连自称都忘了。
温钤显然还是与从前一样寡言端肃,此时闻言,脸上也并没有什么自得的神色,依然神情肃穆。
景帝也不以为忤,面色甚至又更和煦了几分,见一眼望去军容整肃,心里越发满意,又叫了几个骁勇的将领到御前来、细问了些边关的近况,只到了最后一人的时候,却是忍不住微微愣了愣神。
其实,大军刚一到近前,他就注意到这个人了——实在是不注意到都不行。
军中其余将士俱是身形高大、英武魁伟,唯有这人……只在主将身后一步之遥、声威俨然只在主将一人之下,然而身形看起来却显得有些单薄瘦弱。
如今到了御前,景帝才终于彻底看清了,原来这还只是个少年——他穿了一身银色轻甲,却并未像他人一样戴着头盔,反倒是以一白玉莲冠束发;马侧也未佩长-枪,只是自己身背长剑。许是年纪还小、尚没有长开,五官显得格外精致柔弱,一眼看去竟有些雌雄莫辩。然而他身姿挺拔、神色舒朗,又并不显得阴柔娇弱,只弱化了他身上自军中带出的肃杀之气,显得有些清雅出尘。
看起来,不像是军中武将,倒像是京中哪个勋贵世家的小公子。
在一众武将之间,实在是显眼得无法忽视。
“这是臣军中的先锋官,”温钤对皇帝自然也是颇为了解,见他此时有些愣神,便低声解释,“名叫温然。”
“原来这就是你帐下先锋官,竟是少年英雄,”景帝恍然,笑着问他,“与你同姓,可是你族中子侄?如今你可算是后继有人了。”
边关战报自然是都要传回京中的。自十五年前他派了自己的心腹温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