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拿着匕首,眼神一点儿变化都没有,声音也依旧平静:“我说,把门打开。”
婆子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大奶奶,感受着脖颈上的冰冷锋利,嘴唇不断的哆嗦着,说道:“奴婢、奴婢这就开门,大奶奶你的手千万要稳住啊……”
贾迎春收回匕首,在婆子的脸上轻轻的划了两下,微笑起来:“起来开门吧,你要是老老实实的听话,我也不会再把你怎么样。”她看起来是在笑着,可是眼睛里面一丝笑意都没有,那笑容都是浮在面儿上的。看起来,十分诡异。
大奶奶怕是受了什么大刺激了吧?要不然,怎么会变得这样的……可怕。果然,越是老实的人,被逼急了,发作起来越是往往会比一向厉害的人更加令人恐惧。贾迎春在她脸上划的那两下虽然没有划破她的皮肤,却划破了她的胆子。于是,这婆子老老实实的取出钥匙来打开了门,并不敢有什么其他动作。
吱呀——薄薄的门板被推开,一股潮湿的霉味迎面扑来。贾迎春提着灯笼走进去,看到一个丫头打扮的人睡在稻草堆里,双手还被反绑着。身上,亦是遍体鳞伤。
这是她从荣国府带来的丫鬟,绣橘。原本她最信重的丫鬟是司棋,可惜在她出嫁之前,就被撵出去了。
贾迎春蹲下来伸手摸了摸绣橘的额头,触手滚烫,她在发着烧。
“是我连累了你……”贾迎春低声说道。
孙绍祖向来骄奢淫逸,家中丫鬟及下人媳妇,稍有姿色的,几乎被他淫遍。渐渐的他不得趣了,便看上了迎春身边的大丫鬟绣橘。绣橘抵死不从,于是被他在羞恼之下虐打成这幅模样,还被关在了柴房里。至今,已经两日了。没水没药的熬了整整两日,便是个铁打的健康人也扛不住,何况一个伤员?
贾迎春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外面,对那瑟缩在角落里的婆子说道:“你进去,将绣橘抱出来。”
她本想自己抱的,奈何在孙家日夜煎熬,身子衰败,哪里抱得起?
婆子看了贾迎春一眼,不敢说什么,迈步走进柴房里,将绣橘一个公主抱抱了出来。她们这样的粗使婆子做惯了粗活,力气不是那些娇娇滴滴的副小姐们可以比的。抱一个不足一百斤重的女子,完全不是问题。
抱着昏睡不醒的绣橘,婆子问道:“大奶奶,将绣橘姐姐抱到哪里去?”
贾迎春回答道:“抱回到她的屋子里去,再去请个大夫进来。”
婆子迟疑着说道:“可是都这个时候了,怕是没有哪个大夫肯过来的。”说着她看向贾迎春,眼里闪过一丝惧色,又道:“奴婢说的都是真的,绝不是躲懒不肯去。”
迎春虽然性格大变,却也没有变得不讲道理,点点头道:“那便明日清早再去,只是别忘了。”
婆子点头如捣蒜:“那是自然,绝不敢忘记的。”今夜,贾迎春的举动,已经将一颗名为畏惧的种子,种在了她心底。
贾迎春看着婆子将绣橘抱回房,又亲自给绣橘喂了蜂蜜水,上了一些云南那边传来的白药。见绣橘的脸色稍稍好了些,没有再恶化,她也就放下心来了。
回到房间里,却见孙绍祖依旧躺在地板上,连姿势都没有改变,血却是不再流了。贾迎春淡淡瞥了他一眼,便不再在意,走到屋子里西窗底下的红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朝着菱花镜里看去,她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而那双黑漆漆的眼眸里面的神情,却是陌生的。
从来她的眼睛里,有的只是怯懦畏缩。现在,那里面闪烁着无畏和自由的光彩。使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