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水的小月子还没坐稳,离婚的消息传来,她拖着破败的病体,独自出远门,到首都寻找丈夫。谢庭玉明知她此去的结果,却仍旧心痛欲裂。
果然,她回来后哭了好几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闷了一整个春天,夏天发了一场高烧,烧得脑子混沌,生了一身的褥疮。
她摸着他留下来的口琴,一片片拆掉,书也一本本烧完。
“为什么,要这样,欺骗我?”
“原来你是这样讨厌我。”
谢庭玉的心仿佛被割碎了,时时刻刻都被自责的烈火焚烧,没有了心却依旧感觉到窒息的难受。连魂魄都在发疼。
他多么想走过去,抱抱她,吻她,告诉她:“不是的,我爱你。”
“我娶了你,和你说过Ялюблютебя,箱子里偷偷留着你叠的蟋蟀,你的头绳,你每天清晨掉下来的头发,你写过的每一张试卷,一首关于你的诗……”
谢庭玉有好多好多话要说,但是他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他的所有的物品,统统被她扔了。村子里人人都知道了她被首都那个谢知青抛弃了。可怜孩子都流了,身子被糟蹋得一干二净,连村里的游手好闲的老鳏夫也看不上她这样的货色。
秋天,叶青水养好了病,离开了流言恶语伤人的村子。
她去了羊城,进了工厂,没日没夜地工作,领一个月二十块微薄的工资。她住在破旧矮小的拆迁房,吃着一顿五毛钱的快餐,她时常因忙着赶工而忘记吃饭,腹痛难忍的时候,蹲下来痛得满头大汗。
他看着她吃苦受累,他看着她因流产而日渐破败的身体,看着她即便有了追求者也下意识地拒绝,不再愿意接受新的温暖。
他流下了眼泪。
那一刻,谢庭玉明白自己再也没有办法参与她的人生。
好在谢庭珏终于毕业了,渐渐支援起了叶青水。她很努力,很拼命,跟着师傅学习厨艺,走南闯北,喝过露水、也睡过桥洞。挣下一份巨额的财产,却也能眨眼睛把它们捐出去。
她眼里溢出的神采愈发夺目。
最后她选择了风风光光地回到村里修路,通电。
又是一年连绵的春雨,五年树龄的枇杷树吮吸了大地的甘露,抽芽开花,结出累累的硕果,黄澄澄的果子挂在枝头,肉厚甘甜。
清明时节,叶妈扫完叶阿婆的墓,累得老腰都抬不起来,
不知是哪家小孩说了一声:“这棵树的果好甜。”
叶妈坐到了树下。她望了一眼荒草萋萋的墓,随口说:“这是谁的墓哟,怪可怜的,草都长得这么高了。”
“水丫,你去扫扫。”
日头渐高,疲惫的叶青水坐到树下乘凉,随手摘下枇杷尝了尝。
隔了许多年叶青水再一次吃到枇杷,不似当年吃的早熟的酸果,它的汁水甜美丰厚,入喉清爽。她也不觉地眯起了眼睛。
吃完了枇杷,叶青水开始扫起墓来,当她的手碰到墓碑的时候,枇杷树嗡嗡地掉了几片叶子。
她惊讶地喃喃道:“今天雾气有点重,墓碑好像都流泪了。”
谢庭玉也流下了眼泪。
山有枇杷树,吾死之年栽,今已亭亭如盖矣。
……
京都协和医院。
叶青水急得连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她不断地问医生:“他的手指也动了,一直在流泪,他为什么还不醒过来?”
医生只好说:“抱歉。”
这种例子医院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