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来了,见到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躺在她的床上,表情古怪。
“这是祁国的长公主,藏得越深越好。”阿昙也搞不清自己怎么顺手把人扶到床上了,心里别扭,跟军医解释了句,“带出营帐会被人瞧见。”
军医把着脉,不甚在意地点点头,“没什么大碍,喂点东西,给伤处擦一擦药膏就成。”说罢,这位军中威望极高的医者没去瞧一旁候着的丫鬟,把药膏给了她。
阿昙瞪着手里的药盒,没发话,送走了大夫马上扔给了丫鬟,“你来擦。”
丫鬟听话应着,到床边去解何予歆的衣裳。领口敞开些许,就露出了一道红痕,在何予歆白皙的身体上显得极为骇然。丫鬟见了伤就抹药,清透药膏化在上头散出了馥郁的草药香气,转悠开来,勾着阿昙望向更显细嫩的盈盈雪肤。
阿昙瞧着瞧着,觉得自己被丫鬟擦药的指尖在何予歆身上转悠的画面催出了一点焦躁的火气。
“等等。”阿昙开了口,“你去准备点吃的。”
“是。”丫鬟放下了药膏。
阿昙端坐不动,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
直到听不着。
“义父说,她不能死。”
阿昙在心里这么与自己说着,拿起药膏,一点点给何予歆擦药。
——
何予歆一时半会儿醒不来。阿昙瞧着苍白羸弱、任她宰割的仇人,心思很乱,想要杀掉何予歆图个痛快,又被义父的叮嘱和不甘就这么结束的犹豫折磨得难挨。
“你看着点。”阿昙不想这么乱下去,给丫鬟交代一声便去别处看看祁国的俘虏。
比起长公主,其他人的境遇可谓是水深火热。阿昙越靠近俘虏关押的地方,越听得清痛苦的喊叫和求饶。三年了,她刻意不去想祁国的一切,扮演着林玎女儿的角色,险些以为自己真的抛开过去安安心心做了丞周国的人了。听到熟悉的口音,她才发现自己没忘,回忆里响着了灾民堆的惨嚎和深宫的哭泣,与当前的声音合成一片。
阿昙揉揉眉心,问身边的随从,“抓了多少人?”
随从未答,被一个尖锐的声音抢了先。
“阿昙!”
阿昙循声望去,见着一个满脸鲜血的女人。鲜血遮挡了女人的容颜,但掩不住那双瞪得老大、死死盯人的眼睛,残破衣裳不复当初,唯有手上的镯子显示着昔日身份不一般。
“叛徒!”女人遭此巨变已变得举止粗鲁,啐她一口,拼命往外伸手踢脚想冲出牢笼将她撕碎。
阿昙走近了,认出这是曾经跟她一起伺候长公主的宫女初彤。丞周国的人看着,她不会认,吩咐旁人一声,“堵上她的嘴巴。”
初彤急急把话给骂完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殿下饶你一命,你竟……唔!”
阿昙停下了步子。
初彤的嘴巴已经被堵上了,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阿昙听着,不由抬手抚一抚藏在衣内的平安符,思忖许久,还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当年的事,真的没有隐情吗?
她折回去,打发走周围的人,把初彤堵嘴的布拿下来了。
“你说什么?”阿昙压低了声音,审问初彤。
初彤挣扎一番耗尽力气,想骂她,出口却是急急喘气的狼狈,“殿下没杀你,你竟然……”
“没杀我?她打了三十四下。”阿昙冷哼,“用带着尖刺的鞭子。”
初彤竟是放声大笑,“同一条鞭子,彩棠挨了不到二十下就死了。”
阿昙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