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自大了,她没想到结局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殿下。”楚尉明小心地提议,“不如往国都附近的村野找一找……”
何予歆才要开口,听到了外头的动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楚尉明躲起来。
楚尉明刚躲好了,外头就传来了“太后驾到”的声音。一队人马杀进了她的宫殿,以面目慈爱的太后带头。何予歆端起了凉透的茶水,装作在随意品茶的模样,等太后来到跟前方才慢悠悠地起身行礼,“参见母后。”
“免礼。”太后拉着她坐下,不住地抚着她瘦了不少的脸颊,“又没吃饭吗?”
何予歆不答话,望向屋内写着彩棠二字的牌位。
太后今日却不想与她做戏,屏退左右,轻声细语地劝着她,“歆儿,你找不到阿昙的,跟哀家去锦嵩的行宫避一避。”
何予歆不意外母亲对自己所作所为了若指掌,仅仅问了一句,“你什么都知道,何必杀彩棠?”
太后轻叹一声,说了连她也不知的事,“因为一切是彩棠告密的。”
何予歆愕然。
“一个卑贱的宫女,靠着长公主的恩宠享福,无意中得知自己只是一颗随时能弃的棋子。”太后摇摇头,“她料想你不会护她到底,慌乱之下来告密投靠。”
“哦。”
何予歆懂得太后为什么突然对彩棠痛下杀手了。太后护女心切,绝不会留一个心不诚、随时可能背叛她的人在皇宫里,彩棠以为自己先发制人,未曾想告密寻不来另一个庇佑,迎来死刑。
彩棠心里有鬼,她竟然毫无察觉。何予歆惊讶自己失常,但她没有苛责疏忽的自己:那时,阿昙刚消失半年,楚尉明一阵瞎找,连毁容的人、残缺的尸体都没放过。她在期盼与惊惧之中挣扎,经历无数次绝望,无暇去管身边的彩棠。
“阿昙已经死了。”太后说了一句,“你不可能找到,跟母后走吧。”
何予歆不理会,把难喝的冷茶一饮而尽。
“歆儿。”太后不说阿昙的事了,殷切的眼睛定定瞧着她,“走吧。国都不宜久留。”
何予歆拂掉了母亲的手,“不过一死,怕什么?”
“你留下来,也找不到阿昙。”
何予歆抚着自己从阿昙房间里搜出来的平安符,答得爽快。
“那就陪她一起死吧。”
太后无奈,在皇帝的安排之下早早前往行宫,避开要烧过来的战火。皇帝撑到了敌军破国都前的一个月,劝了她两句就放弃了,仓皇狼狈地逃走。
何予歆留了下来,想着大不了在宫门外自尽,与阿昙死在同一个地方。
她没想到,自己还是见到了那一张朝思暮想的脸。
穿着丞周国的衣服,用着丞周国的弓箭,给敌人带路杀进故国皇宫的时候是那样意气风发。
何予歆觉得自己很可笑,觉得一切是她自以为是的报应。
她的阿昙早就死了。
她不想跟一个面目全非的阿昙说话。
平安符被寻见,何予歆故意提起了当年的折磨,不愿阿昙知道当年的真相——知道又如何?她对叛国贼不屑一顾,她错付了三年真心,等到一个痛彻心扉的结果,她险些为了一个狼心狗肺的人殉情。
阿昙打得狠却留了情,不知是按着林玎的叮嘱,还是因为一颗摇摆不定的心。
何予歆不在乎,用吃饱的力气骂够了阿昙,撞头寻死。
她没死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