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黛玉歪了歪头,摇了摇林母的衣袖,指着金黄麦地旁抱子的妇人,奇怪的说:“祖母,为何那位小娘子在炎炎暑日,抱着小弟弟,站在毒日头底下呢?”
林母顺着黛玉指的方向看去,轻声一叹,念道:“唐时白醉吟,曾作观刈麦,诗中云,复有贫妇人,抱子在其旁,右手秉遗穗,左臂悬敝筐,小娘子在此,皆因生活贫饥之故,无衣无食,才不顾暑热,捡拾麦穗。”
黛玉想了想,道:“祖母,什么是麦穗?”
林母指了指路边的金黄麦田,温声道:“田中枝头的穗便是麦穗,将其收入家中,剥谷取粒,用石磨碾成面,便可作干粮。”
黛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祖母小娘子家为何会饥贫呢?”
林母轻声一叹,摸着黛玉的头道:“有许多缘故,不外乎民穷财尽,壮丁凋零。”
黛玉愣了愣,皱着小脸道:“祖母,我不懂。”
林母对外吩咐道:“去问问,那妇人是何缘故,艰难至此?”郑嬷嬷依言而去。
辘辘的马车戛然而止,青色翠幔微微荡漾,陡然急停,艳阳晒得马儿不耐,喷出几声催促的响鼻。
不多时,郑嬷嬷回来复命道:“回禀太太,据那小妇人言,北关蛮夷蠢蠢欲动,其夫被选为兵丁,已有三年不知音讯,公婆病重,家中无以为继,方出门捡拾麦穗。”
林母叹道:“边关不安,内生罹祸,百姓皆苦,送那妇人几两银子。”
黛玉静静看着,小脸一派严肃神情。”
郑嬷嬷去了,倾刻回到马车前,回禀道:“太太,那妇人定要当面言谢。”
林母笑意极淡,道:“不必了,时辰耽搁已久,启程吧。”
帘外有一女子,柔声道:“夫人大德,莫齿难忘,铭感五内,不胜惶恐。”
林母却不再言语,马车咕噜咕噜向前行去,独留妇人垂首而立,待马车看不到了,一改先前唯唯诺诺的神情,抬起头看着林母马车的方向嗤笑一声。
林母单手撑额,笑对黛玉道:“玉儿,你学会了什么?”
黛玉皱了皱眉,小声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林母摸了摸黛玉的小脸,叮嘱道:“玉儿,记住世上的人心怀叵测,宁为大善,莫为大恶,宁可防人,不可亲人,逢人只说三分语,未可全抛一片心。”
黛玉巴着小手指,数了数,仰起小脸说:“祖母,我只相信祖母,父亲,母亲,哥哥。”
话音落地又加了一句,说:“还有弟弟。”
林母轻笑:“好。”
黛玉摇头说:“祖母,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想明白,但我会自己想,等我想明白了,再说给祖母听,好不好。”
林母笑意加深,握着黛玉的手,慢慢地说:“玉儿,世上总有些事是想不明白,通明事理就足矣,玉儿是好孩子,是祖母见过最聪明的孩子,祖母相信,你很快就会想明白。”
林母不欲再谈此话题,教子点到即止便可,岔开话题笑道:“玉儿为什么喜欢哥哥呢?”
提起楚元昭,黛玉马上就来了精神,兴致勃勃的说:“祖母,我见到哥哥就高兴,他难过,我也难过,哥哥会陪我玩,哥哥会哄我,逗我开心,哥哥最喜欢我,我也最喜欢哥哥。”
林母莞尔,挑了挑眉,她信佛甚深,当年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