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元棠只是哭,哭的撕心裂肺。满厅大臣和妃嫔宫人吓得直接跪下来,阿娘拉着他要下跪。陛下脸色黑了黑又恢复正常,“小孩子哭闹都是常事,朕先前还担心他不会哭,这下倒好。诶,你们跪着做什么,快起来,大好的日子呢。”
他这样说,厅上众人犹疑着半起半不起,阿娘拉着他腰弯到一半,硬生生的停了住。还是爹本事大,笑着打哈哈,“太子殿下就连哭都这么中气十足,果真是非比寻……”
爹话说到一半没声音了,整个大殿都变得寂静了起来,只剩下嚎啕之后安稳下来的小声抽噎。长安看看自己那双伸出去的手,特别想拿把刀给它砍了。
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看那孩子哭的可怜想要去抱一抱他,明明一整个厅的人都围着他转,自己哪来的脸去抱他啊。
思及此,顾长安立刻下跪:“臣有罪,还请陛下责罚。”
玄宗愣了一愣,刚想说恕他无罪,那边小娃娃看不见人又嚎了起来。满目光火迷离中,顾长安只觉得自己额头上的汗远比娘亲手里的还要多了。
……
“陛下那时候小,满月宴上不知怎地就是要我抱,最后先帝被他吵的没办法,抱过他塞进了我怀里。整整一场宴席,他就没离开过我。”顾长安笑着,跟身边青年说:“小时候那孩子还乖巧听话的很,又缠我,我爹进宫的话都会把我带着,因为陛下说太子殿下一个人在宫内太寂寞了。”
“后来殿下到了该学诗的年纪,爹那时候就已经看淡了朝堂上的波诡,一心想着带娘去一座小城定居。所以每每去东宫水榭教太子读书的时候都会把我带着,但从头到尾先帝也没给过我官职。”
程然知道他说的官职是太子伴读,于是他道:“那是没法给你。”
长安笑了笑,伸手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是没法给,先帝尊称我爹一声相父,对外都说将我当亲兄弟,我可以陪太子玩也可以陪他读书,但不可能给我一个伴读的身份让我在他后面。”
“他小时候黏我黏的紧,没有年龄相仿的兄弟,宫人对他也都是毕恭毕敬的,我虽说比他大了七岁,但因常常见到,他反而倒与我亲近。以前他喊我哥哥,我也不曾制止过,有一次给先帝听见,被先帝狠狠地说了一顿他才知道不可以这样喊我。”
“那之后呢?”程然问他,楼下厅中传来一声调琴声,悠远清心,顾长安像是一下跌进了哪里一样,听到他问话才缓了缓,道:“后来?陛下让他唤我叔父他不肯,别扭了好几天,最后仗着自己的身份直接喊我名字了。”
元棠那时候左右不过十岁的光景,因着称呼这件事闹了好几天的别扭,身边随侍的宫人吓得魂都散了散。见他跟丞相进宫,赶紧守在御书房前就将人拉了过来。
长安原本还以为太子殿下出了什么事,结果一进东宫,还未来得及请安问好,那小大人便站在珠帘后装着沉稳的样子说了句:“长安来了啊,本宫正好读到一句诗,不解其意,你帮本宫看看。”
他以为自己表现的正常,顾长安听了却只想笑。这只小团子何曾这样跟自己说过话,哪一次相见不是一口一个软糯的哥哥?这么正经也不知道是装给谁看。
但既然太子想装,作为臣子的他自然不能不陪着。他上前两步,温声道:“殿下请说。”
其实那不过只是一句普通寻常的诗句,这么多年过去,朝堂之上或是后宫之中,元棠问过他很多问题,他早就忘了当年幼时这孩子装作正经的样子问了句他什么。
只是那时天气很好,宫里向来沉闷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