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安浅浅笑开,点了点头道:“是的啊。谁没有脾气呢,他既激我,我便顺着。”
李悦行是京中公认的第一才女,无论是才情还是容貌,都是长安城里不可多得的美人,可是到了二十一岁,上门提亲的人将尚书府门槛都快踏破了,她愣是没点过一次头。
元棠那时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当堂给他来这一出,就连李文都不知道丞相大人什么时候和自己女儿认识了。
半迷糊间,天子脚下殿堂明亮,光可鉴人的地板反射出高位之上那个人唇角的冷笑,“好,当真是好。顾相既心有所属,朕便为你赐婚,只要李小姐开口应允,朕为你主婚!”
像极了怒极反笑,也像是誓死捍卫一丝尊严,只是那时顾长安他看不懂自己这个学生。
隆睿五年七月初二,大云朝丞相顾氏长安大婚,天子入府主持婚礼;再三月,隆睿五年十月十五,下元节,叛军于南方起乱,祸起大云。
又一年,隆睿六年腊月二十三,小年,顾长安逼宫,剑指天子,瑞王府老王爷起兵勤王,于危乱之中救下天子。
瑞王爷救驾有功,天子特封一字并肩王,奈何王爷年迈体弱,冬日受了风寒,身体每况愈下,薨于隆睿七年五月初九。独子元溯又是个不争气的纨绔子,袭了王位却终日泡于花楼,元棠便也随着自己这个表兄,不多过问。
再然后,隆睿七年七月初六,酷暑,帝师、两朝丞相、天下第一奸臣顾长安在闹市口被施以腰斩之刑。
……
他说的很简略,像极了史官写大事记的时候惯用的口吻,就连脸上都始终挂着一丝浅浅的笑,“只是可惜,我头七那天夫人也随我一起去了,听说一头撞在了棺材木上。”
他摇摇头,“嫁给我两年实在是委屈了她,倒不知现在可曾入轮回投了一个好人家了。”
程然凝向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悦行的事,他之前查到过。
元棠和顾长安,一个学生一个老师,对彼此都太了解了。长安之所以敢在大殿之上那样逼他,无非是知道天子重孝道,搬出先帝来他不会轻易拒绝,自然也不可能再去责罚其他请愿的臣子。
帝位难守,人心更难买,就算他是帝王也要学会笼络人心。那时大势所趋,他若是拒绝的太直接,那便是直接打了群臣的脸,一根刺梗那梗着,谁都不知道会出什么变故。
而元棠却更清楚他。
顾家宿命,从先祖开始就学习为相之道、学习权谋相术、学习为师之道、为官之道,而后辅佐天子坐明堂。可是伴君如伴虎,这样一个位置早就成了很多人的眼中钉。
长安无意权势,心里所想不过是完成自己的宿命,教好那个第一眼见面就拽住自己不撒手的孩子。君心不可测,今日是师长、明日就是阶下囚的事太多了,他不可能冒险娶妻生子,再让自己的妻子孩子提心吊胆的活着。
彼此都以为自己对对方了解的足够清楚了,只要那一天过去,就都相安无事。你还是你的丞相,我依旧是我的皇帝,也是你的学生。
可是人活在世之所以有那么多不可预测,就是因为有变数的存在啊。
李悦行就是这场暗斗中唯一的变数。
礼部尚书之女,资质、容貌、才情、家世,无论哪一点,都值得长安城里的青年才俊为了她挤破头。偏偏,心有所属;又偏偏,也是个女子。
聪明人聚在一起最容易一拍即合。
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