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陆河是为什么，那一头绿毛的少年指了指对面，“他做的好生意，卖给谁不好卖了一条给顾舟，上次在这儿被粉丝围堵的消息传出去后，多的是追星迷过来碰运气。”
陆河也是那天晚上出现的，突然出现在鹿园中心的池塘底，被人从池底抱了出来，然后就赖在他百猫铺里不走了。程然问他妖界那么多事不管了吗，这人耸耸肩将耳机挂在脖子上，手下动作却依然迅速，“祖宗我头发都染了你没看到吗，那些鱼不抓回去我也回不去了……诶诶诶，155方向，墙后面有一队，有雷吗？直接扔。”
程然：“……”
得，这是又搁家里养个米虫。不动光吃的那种。
顾舟和苏起的事刚落下一个阶段，那条鱼苏起抓了住，直接丢给了沈怀宁，沈怀宁又还给了他。先前养在灵识里的那条鱼早就恢复了，他便给取了出来一起交给了陆河算完。
那天晚上顾舟问元溯曾经和他说了什么，苏起没答，他也没有追究。程然其实很想知道，一个人在醉酒到神智都不清醒的时候，究竟听到什么话才会开门让人进去。但他们都没说，他也不好意思再问。
而之后鹿园周围聚集了很多人，记者、警车、粉丝，还有很多过来看热闹的大爷大妈们。他维持着原型窝在沈怀宁怀里，连个懒腰都不想伸。
他不知道这俩人之后是打算怎么办，但是总比一味的躲避要好。
而那时他才知道了，苏起就是元棠，他听完了一整个故事却一次也没见过的人。
唔……也不对，算是见过。
那之后的第二年，他去帝陵将顾长安的尸体挖了出来，还魂逆天，给了他一个不老不死的躯壳，便放他回到了人界；顾长安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回一次妖界，不一定见到他，但总是会带过来一些人间的小玩意儿，只是因为他惦念着这人以前随口说的一句“不如来人间走一遭”。
大约百年前，他又去了一趟人间。那是一个动荡混乱的年代，人群混乱拥挤，形形色色的人在光阴里奔走，赶赴必经的命运。
战乱年代，所有的一切都近乎崩乱，有人乱世中挣扎求生，也有人依旧花天酒地，总之各处都是光怪陆离的。
他看了一遭觉得自己可能适合老死在妖界，不然为什么上一次来人间恰好遇到帝王崩山，这一次又碰见这样一个复杂到看不清命运的时代，倒衬得他像个瘟神似的。
正准备走的时候，他在纷扰的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眉目清秀、温润如玉的公子。顾长安和千年前并无不同，只是眉眼更加温柔，被时光打磨出圆润的包浆。
他跟在一个小乞丐身后，看着他被人责骂殴打轻轻蹙眉，也在小孩肚子饿出声音来的时候，从他身边走过，装作不经意地丢下一块大洋。
故人相见，程然不知道什么人能让顾长安多看一眼，细细探去，却发现那小乞丐身上有龙骨。
“九世乞丐，一世帝王。本来之后便是成仙封神，可是这孩子不知为什么这么执拗，又开始在人间轮回游荡。当今天下不太平，我总担心他会受伤，可也不能天天跟在他身后。尊长若是有空，可否帮长安一个忙？”顾长安浅浅笑着，站在墙根后温柔凝视着城隍庙里缩成一团的孩子。
程然的确有空，而且闲得很，但是他当时瞥了他一眼，问：“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呢？”
天下纵然不太平，顾长安想要护住一个人，倒也不是那么难。
然而彼时公子着长衫，唇角勾出一个笑：“我怎么还敢出现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