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树影婆娑,她想起遇见的那女孩,想起她无忧无虑的脸庞和从容潇洒的身姿,想起两段人生就因为十几年前的小小错误就此交错。想起她的开朗和友好,是她最憧憬最希望却最无法成为的模样,那指尖温度,好像刹那一寸寸点燃。
她手指蜷了下。
她端起杯子,饮了一口,觉得嘴里发苦,十几年人生像一场笑话。
怎么办?
……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占据她人的身份,享受不该属于自己的资源?不,这不是她。她接受这么多年的教育,不是为了做这样一个小人。关曦是骄傲的,她应该永远骄傲,绝不堕入卑劣。
黑暗中关曦瞥见门口黑影,狗的眼睛亮的像探照灯,乍一看去有些吓人。她养的阿拉斯加,活泼,热情,爱拆家。和关和平截然相反的狗,退役军犬毕竟寿命有限,关曦失去了人生的第一个闺蜜,不打算用另一只和她一样的狗代替她。
关曦瞥了一眼,没去管它,又喝了一口酒。
——她的亲生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呢?
她努力回想桌子里那一叠报告,平实的语言简易的描绘了两个人的前半生。能够教出路筠那样的人,这对父母应该很不错吧。关曦惆怅的想,酒已经见了底,她干脆一口喝完,惆怅中仿佛失去了味觉,喝不出那酒是涩是甜,是欢欣还是苦闷。
她有一点害怕。尽管试图挺起胸膛,闭上眼睛却想到即将面临怎样的场景——那些同龄人只会加倍嘲笑她,屈辱,难堪,孤独——想到这里,关曦几乎想要转校了。
她的手有点抖,颤巍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一瓶好酒就这样被你浪费了。”有人在黑暗里这么评价。
她手一抖,杯子从高高的柜子上跌落,还好那人反应极快,接住了坠落的杯子,酒却撒了大半。
她垂着头,闭上眼睛:“大哥。”
关越“嗯”了一声,把高脚杯放下,又去取了一只杯子来,示意关曦。
关曦吸了口气,屏住呼吸,给他倒酒,瓶口抵着杯沿,抖啊抖,抖到磨出咯吱咯吱的玻璃响动。
关越目光沉沉注视着她,轻轻叹了口气。
酒满了。
他倚着橱柜,离关曦很近,慢慢摇晃着杯子,半晌开口:“这好像是第一次我们兄妹喝酒。”
关曦笑:“因为大哥你本来就不怎么喝酒。”
“你还没成年。”关越说,眼神冷飘飘的,“本来就不该喝酒。”
“是红酒,”她低声辩解,“度数很低的。”
大狗不知何时卧在两人的脚畔,趴下了。
两个人都沉默。
他们都不是擅长言辞的人,两人年龄差了八岁,虽然说长兄如父,可自打成年忙碌起来之后,关越就没有什么时间去照看这个妹妹,平日交流本就不多,此时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
月光寸寸落在身侧,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俩再没有对话,就着月光树影,将酒一点点喝完。
酒劲一点点窜上来,关曦觉得有些眩晕,终于有了睡意。她兀自笑了下,又去拿酒瓶,被关越按下:“别喝了。”
“哥——”
“回去睡觉。”
关曦动了动嘴角,放弃挣扎,把杯子一放:“……好,知道了,这就去。”
跨过厨房门时,却听见关越的声音,平静,沉稳。
“你永远都是我妹妹。”
——所以,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