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夏终于开口:“原来你也怕死。”
面具男子道:“我不怕死,我只怕我死了,再不能画画。”
连王小石听到这话,也不由觉得此人痴迷于画,或许一时失了神志,未必有意伤人,罪不至死。
方夏慢慢蹲下身,眸子又明又净,毫不动容:“赵画四,你画不画,画的好不好,痴狂不痴狂,原与我无关。只是你为了你所谓的□□,杀了春明巷里韩家上下,掳走韩杏枝姑娘,一边把她的肉一片片吃了,一边画画……”
面具男子脱口道:“原来是你。”那个一身黑衣,轮番挑战六合青龙,最后以一敌六负伤离去的神秘高手,竟然是青楼中以画痴闻名的美貌女妓。他还未从惊讶中缓过来,便陡然醒悟,对方敢于暴露身份,自然是要杀人灭口。他顾不得许多,便要扬声呼救,来此作乐的齐文六就在大厅,哪怕不能惊动齐文六,就是引来一个仆役,也可以争取时间再谋其他。
王小石在窗外看的一清二楚,赵画四话音未落,方夏扬起不知何时抄在手里的小刀,一刀捅在了赵画四的哑穴上,她不只将刀身全捅了进去,还握着刀柄,缓缓地转了两圈。
方夏手里的小刀,本是放在桌上用来削水果的,虽是丰乐楼买来的大路货,却是精铁铸成,居然没有断在里面。
赵画四难动亦难言,可王小石总觉得,他虽不能呼痛,随着方夏的手轻轻转动,身子仍在下意识抽动。
王小石心跳如雷,韩家血案人尽皆知,只是凶手一直未能浮出水面,赵画四并没有反驳方夏所说,显然并非冤枉,此人罪大恶极,死也活该,只是他说什么都想不到方夏一声不吭突然抄刀捅人的利落劲。
方夏的脸上,却连眉毛都不曾动一下,她只是又把刀轻轻抽了出来。
只听嗤的一响,鲜血飞溅,方夏下意识一转头,仍有一滴血落在她左眼下方,像是一颗鲜红的痣,那颗痣好似生来就长在那里,衬得她的脸愈白,发愈黑,眉眼愈发冷艳。她眨了眨眼,垂眸淡淡地看向赵画四,神情冷漠得近乎傲慢,平静得像是疯狂。
王小石只觉手凉,脚凉,全身发凉,他认识的方夏,温柔体贴,和善大方,只怕杀鸡都不忍杀,自分别后,他曾梦见她,就是在梦里,他也没有见过她拿小刀捅人痛处的狠辣,他忽然想,或许眼前这个人不是方夏,而是一个变作她模样的女妖,妖异邪美,摄人心魄。
“哦,你求我放了你?”方夏冷冷一笑,笑容里似有疲惫,“你把韩家姑娘一刀一刀片了的时候,就没想过今日?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啊。”
赵画四背对房门,王小石看不清他的口型,只听得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只求速死?”方夏嗤笑一声,侧过锋刃,用刀背轻轻拍了拍赵画四的脸,“你真逗。我是没心情真个还你三千六百刀,我嫌恶心。不过,我曾听说隔壁倭国人自杀的时候,喜欢剖腹,就是自己先在肚子上横割一刀,这样一时半会死不了,还得找人替他介错,哦,就是砍头,我替你剖腹,你等着人来帮你介错吧。”说到“剖腹”二字时,王小石只见方夏手腕一沉,银光一闪,赵画四呜呜作声,却说不出半个字,动弹不了分毫。
房间里传出浓重的血腥味。
不知方夏用了什么东西遮掩,这次并没有血溅出来。她站起身,大约察觉到脸上有东西,漫不经心地反手一抹,血滴晕开,像是在脸上抹了胭脂。
方夏一身红衣,盛妆而立,那微黄的烛光,浓艳了她的眉眼,凛冽着她的衣装,如同冰封的火焰,亦如涌动在暗流下的炽热岩浆,她再也不看地上的赵画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