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的这名老仆是跟随卫子君从楚国游历到夏国的,忠心耿耿。
当初卫子君被杀那天,也是这名老仆死劝卫子君逃走,兵围相府的时候,他死在了一名小兵的剑下,死前还喊着“公子无罪”。
“秦伯无需多虑,我也早有准备。”
傅白伸手扶起跪下的秦伯,微微一笑,温声开口。
“秦伯,去让下人全都离府吧,然后你备一辆马车在西北郭门等我,切记莫要声张。”
他说话声音和缓,自带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秦伯对自己侍奉多年的公子向来信服,听了他的话,只以为傅白真的早有逃走的安排。喜极而泣之下,连忙踉跄着跑去让相府中的下人自行奔逃。
秦伯离开后,傅白站在木廊中,注视着枝头鲜红如血的梅花,忽然轻笑一声:“体解而死是吗?”
“死得有够惨的。”
他轻声道,转身朝着房间走去。
步履轻缓,宽袍袍袖微微拂动,一派从容,分明没有半点打算离开这里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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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之后,天色已暗。
铁甲铁冑的士兵将卫相府围了个水泄不通。骏马拉的宝车在相府门口停了下来,公孙虔身着华服头戴弁絰素冠从车上下来。下车之后,他抬头看着高挂的门匾,上面有夏孝公亲笔题的“卫相府”三个大字。
“卫相府,看着还挺威风的。”
公孙虔负手冷笑一声。
他是太子姬晏的太子傅,之前太子触犯新法的时候,他被除以髡刑,剔去了头发。头发未长的那数年中,他一直闭门不出,直到今天亲自前来捉拿卫子君。
卫相府的大门紧闭着,公孙虔让人撞开了大门,自己带着一队精兵大踏步走进了这卫相府。
但是等公孙虔走进卫相府的时候,看到的场景却与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卫相府中灯火依旧,但是极其安静,不见惊慌失措的仆人,更不见他原本快意想象的卫子君狼狈求饶的场景。主持了夏国变法,以刑罚之严厉闻名天下的卫子君府邸布置得格外幽静雅致。
在相府庭院中,一潭清水数株红梅,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径曲折通向潭边的一座石亭。这般雅致在偏居西北,武风盛行的夏国显得极为罕见。
而公孙虔恨之入骨,亲自前来捉拿的人正坐在石亭中,一身宽大的玄色深衣,就着清酒,不紧不慢地看那盛开的红梅。
“卫君意图谋反,王特命我前来缉拿你,没想到,卫君此时居然还能有此等雅兴。”
公孙虔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朝背后的士兵一摆手,示意他们将石亭围起来,自己负手走进石亭中。在他看来,卫子君这是放弃了徒劳无功的挣扎。
但是卫子君这幅平淡的样子让他格外不爽快。
“太傅来得有些迟了。”傅白抬手斟酒,四面刀剑明晃晃,刀光与雪光交辉相应,一派肃杀森然之气。清酒在刀光中倾倒而下,就像注了满樽的刀剑杀气。持酒樽的手,修长,玉骨一般。
“卫君对今日之事就没有什么话要讲?”公孙虔冷笑出声,“当初你使我受髡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也有落到我手里的一天?”
“太傅是为报这仇方才上门的?”傅白持着酒樽,“听闻太傅自髡刑之后,从不出门,如今敢来见我原来发已经长了,可喜可贺。”
“你!”
公孙虔勃然大怒,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孝之始也。公孙虔身为太子傅,又为贵族宗亲,受髡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