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白抬着的手纹丝不动,任由公孙虔将粗糙的锁具给自己带上。他穿着玄色深衣,宽大的袍袖垂下,袖口缀着朱色宽绸,与冷白的肌肤相映,对比鲜明。
公孙虔忽然发现,这位铁血手腕的卫相,腕骨其实格外伶仃,线条好似青山山脊的拓印。
沉重的锁具铐于腕上,不过,公孙虔的盘算却是再一次落空了。
傅白脸上依旧是那副从容不迫的神情,没有半分他想看到的屈辱,愤怒,惊恐。
他垂下手,任由铁锁与佩玉相撞:“有劳太傅。”
明明是想羞辱他,此时却显得好像自己在侍奉他,公孙虔脸色瞬间青了。
说不出地气闷。
“带走!”
公孙虔厉喝一声。
在明晃晃的刀剑直指之下,傅白离开了卫相府,前往王宫。即将登基的太子,姬晏,正在王宫中等着见这位说出“太子为宗亲的表率,犯法亦当重处之”的卫相国。
哦,不,应该称为前相国,如今他只是一名即将被处以体解之刑的逆贼。
姬晏负手站殿中,等待卫子君一身狼狈地被押进来。
然后他听到了锵然鸾鸣的声音。
那是行走间玉佩琼璜相撞发出的清脆悦耳之声,但这玉佩发出的声音中还夹杂着锁链摩擦撞击的声音。
姬晏转过身。
一名宽袍博带,薄玉高冠的文雅公子在甲胄禁兵的包围下,走了进来。他的样子除了腕间的锁链,再无一处像落魄的阶下囚,见此姬晏微微眯了眯眼。
“《礼》载:刑不上大夫。”禁兵退下了,姬晏缓慢地开口,他高大健壮,五官深刻,眉眼却带着一丝阴冷和戾气,“这条规矩还是卫先生废去的。不过,先生恐怕没想到,会有作茧自缚自食恶果的一天吧?”
姬晏身着冕服,新君的杀意毫不掩饰。
傅白微微抬头看着居高临下的姬晏。
——先王刚驾崩,就迫不及待地冕服加身,这是位野心勃勃的太子。
听到姬晏的讥讽的话,傅白脸上没有一丝惶恐之色,他环视这除了姬晏再无他人的大殿。看来太子对自己因卫子君变法而被罢为庶人一直耿耿于怀。
“殿下罢黜为庶人的这些年间,时刻将卫某所变之法牢记心中,卫某受宠若惊。”
在姬晏脸色越发阴冷之时,傅白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不愧是卫相,死到临头的气度也与常人不同。”被傅白提及沦为庶人的经历,姬晏眸色越发森冷,“不知道体解的时候,先生还能否如此镇定?”
体解,酷刑之一,受刑者将被一一斩下四肢,痛苦悲嚎而死。
命途中的卫子君就是这么死的。
按照姬晏的设想,听闻体解这种死法,傅白脸上定会出现惊恐之色。
“体解虽酷戾,不过终究一死罢了。”傅白眼中一片冷静,“更何况不多时,夏国将亡,殿下也将死,在下不过先行一步,于阴曹地府中等殿下前来。”
说着,傅白朗声笑了起来。
“夏国百万之民,殿下九五之尊,皆与卫某一区区楚之流民陪葬。这般殊荣,举世无双,如此一来,何惧之有?”
“放肆!”
姬晏眼下才登位,傅白就称不日夏国将亡,这种诅咒般的话对一位新君而言,简直是犯上违逆的重罪,定该极刑处死。姬晏震怒,厉喝道。
“卫子君,你也太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