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世不一道，便国不必法古……你是对的。”

    他说罢，不敢去看傅白的反应，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傅白立在相府门前，马车远去，他仰起头，看着“卫相府”三个字的门匾。

    治世不一道，便国不必法古。

    当初卫子君于殿上掷地有声说出的话，终是得到了认可。只是可惜了……真正该听到这句话的人已经听不到了。

    傅白低低笑了一声，带着几分冬日寒冰般的讥讽。

    卫相府边，官道拐角之处。

    姬晏私下出宫所乘的马车停在阴影中，他掀着车帘，面容隐在暗中，凝视着不远处站在卫相府前的身着宽袍的年轻相国。

    此时天已经转暖，姬晏却不知为何觉得有几分冷。

    他来时，正见傅白送公孙虔出府。出于连他也不能解释的心思，姬晏命令车夫将马车停在隐蔽处，自己隐没在阴影中注视着卫相府。

    然后就见到了方才那一幕。

    年轻的相国独自站在大门之前，还微带凉意的风吹动他的衣袍，显得他越发清瘦。他抬起头，望着孝公亲笔书写的门匾，忽然笑了一下——那种没来由让人觉得悲伤的，很浅，很快就消失的笑。

    ——昔日孝公任我，共誓宏图，可惜，终是天不遂人愿。

    带着几分叹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姬晏眼前浮现那日的场景，傅白罕见地出神，侧首注视着窗外白雪，说过几日便是孝公忌日。

    那时候的场景与此时傅白望着门匾的身影重合起来，姬晏只觉得风忽然冷到了骨子里。

    莫名的不甘和嫉妒转眼滋生，一瞬之间，姬晏被自己也分辨不清的强烈情感卷没。他松开手，车帘垂下，挡住了阳光。

    姬晏垂下眼，看着自己用力紧握，青筋暴起的手。

    ——他是在不甘什么？

    ——又是在嫉妒着谁？

    阳光所照不到的隐蔽之地，夏国的君王面庞冷硬如同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