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越说越脏，诅咒人的手段越来越过激，转发抽奖里都带上了一种激烈的恶毒。
而后，推他的小姑娘惶惶地在微博里道了歉。
嗡一声。
蜂拥而至。
是不必叙述也能想象到的场面。
好像借由这样的狂欢与暴力，就可以轻描淡写地把自己摘出去，把所有的过错一股脑地推到了小姑娘的身上。
她的过错自有公安机关评说，而其余在场每一个将他包围的，每一个刨活刨到他们脸皮发酸连相声都说不下去的，每一个将他们放在一起，想象他们曾在一起亲吻、抚摸、上床的人——
若是周九良与孟鹤堂分开了，你们可会觉得有错。
当雪崩浩然而至，又有哪一片雪花无辜。
周九良不想再看了。
他灭掉手机屏幕，其实没什么睡意，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会想那小姑娘其实也没成年，这样说话也过分了。
一会想自己现在到底怎么看待相声，觉得反感的到底是无穷无尽的cp粉还是相声本身。
一会又想，和孟鹤堂……要怎么办。
是生疏了，隔阂了，带着这样的窗户纸，日后还能说得好相声吗？
可就算离开孟哥，他与下一个搭档就能完全避开这样的事吗？
周九良不敢确认。
可他越是想，这样的想法就越是消散不去，像脑子里多了个人似的，一直说一直说，说的他头疼……也心动。
近些日子，他时常错觉自己仿佛被什么紧紧困住，挣脱不开，只有日复一日的暴躁与叛逆如水藻般滋长，叫他想狠狠地报复这些个人。
我若是与孟鹤堂分开，你们还要跳吗？
发生这事儿之前，他觉得这想法大逆不道，可现在，他却心平气和地觉着，这其实是他身陷囹圄的一线光。
无论如何，这该是他跳出目前困境的一个机会。
他不想讨厌相声，也不想与孟鹤堂隔阂到连说句话都要深思熟虑。
那不如就此止损，我们彼此分开各自安好，未来如何自有分说。
至于她们的狂欢，他们分开之后，也该走到了尽头。
6
他就此打定了主意，把话正正经经地提到了孟鹤堂的面前。
孟鹤堂那会刚熬了通宵谈完事回来，全靠烟吊着精神，未散去满身烟味就来看他，手里拎了份粥，往他床头一放，又把勺找给他，嘱咐道：“吃吧。”
方才放纵自己瘫在椅子上，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萎靡地跟他抱怨：“可累死我了。”
周九良慢吞吞坐起来，孟鹤堂帮着他把小桌子搭上，又挨个摆好。
粥入嘴还有点烫嘴，是他常吃的那个味儿。
心里准备了很久的词，周九良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吃了两口，觉得心里很堵，好像接下来要说的每一句话，都要插在自己心上。
孟鹤堂待他有多好，周九良心里有数。
他在心里把孟鹤堂放在了一个多么高的位置，他心里也有数。
就是因为有数，才不想让他们的关系随着忙碌和无法修复的隔阂慢慢淡化冷漠。
如今断去，方能留有温存余温。
周九良思及至此，把桌子一推，慢慢道：“孟哥，我有点事儿和你说。”
说这话的时候，到底也没敢去看孟鹤堂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