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年见状,快步上前将严嵩扶到竹椅躺下去,又是给他盖上厚毯子道:“林晧然终究还是太年轻,比不得老爷对世事的领悟!”
严嵩自然知道这是严年故意恭维于他,不过他现在并没有什么攀比之心。他现在是一品大员的待遇,还有皇上加赐的每年一百石的禄米,却是到了颐养天年之时。
他看到严世蕃从外面进来,心里却是暗暗一叹,便是沉着脸地质问道:“严世蕃,你让人将袁州推官赶走了?”
“爹,他袁州府的推官跑到分宜县也就罢了,还特意跑来我们介桥村,这分明就是那个白眼狼的眼线!他来到村子没有直接来向你递拜帖请安亦就罢了,还跑到村西瞅我新修的大宅,我如何能忍他?”严世蕃显得满肚子火气地回应道。
倒不能全然怪责于严世蕃,确实是袁州府推官郭谏臣的行为有些不妥。袁州府跟分宜县相距不近,且袁州推官和分宜知县的职权存在重叠,故而袁州推官很少会来分宜县,更别说是来这介桥村了。
只是偏偏地,郭谏臣突然出现在介桥村,还跑去瞅人家修宅子。
“胡闹!人家是袁州府推官,前来这里瞅上一看,又有何不妥?”严嵩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掌拍在椅把上,显得生气地反驳道。
严世蕃当即挎着脸,却是进行埋怨道:“爹,你当真是老糊涂了吧?这个郭谏臣出身于苏州大家,却是甘愿到袁州做一个小小的推官,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那个白眼狼的眼线!”
“你知道就好!我怕是活不了几年,你若想要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生,便要老老实实地呆在分宜,你别忘你是逃犯!”严嵩自然知道北京的那位一直盯着他这边,便是语重心长地说道。
严世蕃现在的身份确实很尴尬,虽然他原本是高高在上的工部左侍郎,但被朝廷判了流放之刑,现在的身份其实是一名逃犯。
现在他父亲健在还好,没有人敢动他分毫。只是他父亲一旦去世,那么他还可能会被朝廷清算,很可能被朝廷重新发配雷州戍边。
严世蕃想着老父的几次写信向皇上请求赦免未果,便是恨恨地咬牙切齿地说道:“那还不是皇上老儿无情无义!”
他们父子二十多年替着嘉靖兢兢业业地办事,为了满足他修玄可谓是绞尽了脑汁,结果嘉靖还是不肯放他一马。
“你闭嘴,咳咳……”严嵩听着儿子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却是激动得咳嗽不止。
在当年被皇上勒令致仕后,他心知自己是真的老了,故而并没有想着反抗。离开京城之后,他从来没有想过起复,而是希望皇上念他二十多年相伴于西苑的情份,赦免于他唯一的儿子严世蕃。
只是很可惜,哪怕他特意在南昌为着皇上写下《祈鹤文》,皇上仍然没有赦免于严世蕃。偏偏地,这个儿子还很不安分。
严年见状,急忙为严嵩拍着背。
好大一会,严嵩这才吐出了一口浓痰,整个人总算是缓和过来,又是狠狠地瞪了严世蕃一眼,但却无力进行打骂了。
严世蕃看着老爹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便是进行埋怨道:“爹,我不是说你,你当真是应该跟皇上多通些书信!”
“我若是再继续跟皇上通信,皇上亦不会答应赦免你,你怕是要到京城刑部大牢呆着了!”严嵩躺靠在竹椅上,显得颇有智慧地道。
严世蕃蹙着眉头,显得迷惑不解地询问道:“爹,你何必这么怕那个白眼狼呢?”
“现在人家是大明首辅,袁州知府李寅实是徐阶的门生,刚刚这个被你赶跑的袁州府推官是他的眼线。若是我再不懂得分寸,便是不得善终了,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