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忘阁内常常日夜颠倒,外头明明阳光普照,这里头偏偏月圆星稀,它也常常四季错乱,外头隆冬大雪,这里没准就春花怒放。一切全看建造坐忘阁的主人的心情。而这个主人还不是羽皇,而是羽人奉为传奇的星象大师经无端。
此刻,这位无所事事的星象大师正没骨头一般毫无形象歪在一处矮几旁,一边喝酒一边用秘术让所有的灯盏全亮起来,灯光璀璨如织,犹如银河落地。
经无端向来清明见底的眼神此时闪烁着单纯的孩童般的快乐,仿佛星星点点的灯光皆成为他眼底跳跃的欢喜。他拍桌子使唤着羽皇倒酒,而向来积威深重,喜怒不见颜色的羽皇,此时听了经无端这等以下犯上的话竟并无丝毫不虞,亲自执壶斟酒,绝无二话。
雷修古进来时正好听到他们在喝酒说笑,他不敢冒然上前打扰,垂首侍立。
只听经无端大声道:“我宁州青都的晚上也有繁灯无数,这算什么,我们青都,比这好看一千倍,一万倍!”
雪霄弋微笑道:“是吗,改天得去看看。”
经无端端起酒一饮而尽,带了醉意道:“得了吧,跟你出门我还走不走了?出个宫门都得仪仗卤簿卫队内侍一大堆,队伍前头出城门,队伍后头还没出宫门呢,麻烦死了,你听着啊,吾,吾不欲与尔同往。”
“等雪穆恂长大,我卸了这副担子就好了。”羽皇耐心道,“无端,你我君臣花了数十年,九州大地也仅涉足不到十分之一,多少众多疑团还未解,也不知有生之年走不走得完……”
经无端敲着桌子,忽而叹气:“可惜啊,先太子去得太早。”
已故太子向来是秋叶京忌讳莫深的话题,无人敢在羽皇面前提及,唯有经无端才能这样轻描淡写地拿出来说。羽皇听了也不动怒,只是沉默的时间有点长,过了好一会才低声道:“或许,当年我就不该任由吟殊折腾,有些事现在回想起来,未免有些操之过急,失了为帝王的制衡之道……”
“我的陛下啊,你可是九州共主,你身上担着可不只是我羽族这副担子!当年那种情况,利弊权衡之下哪能事事周全?先太子是个好的,可有些事他一天没坐上你这个位置,就一天也不可能明白。”
羽皇的声音有些不寻常的暗哑,像在苦苦压抑怒气:“我最痛心的是我耗费无数心血,牺牲无数人命才培养磨练出来的太子,最后居然自己死在那些该死的鲛人手上,死得毫无价值,简直辜负我多年期望……”
“来来来,想点好的,总算他留下血脉,也不算完全对不住你,”经无端执壶倒上两杯酒,自己先拿起一杯啪的一下碰了另一杯,笑道:“不说了,喝酒。”
雪霄弋二话没说,举杯仰头便干,他喝得有点急,低咳了几声。
“给你看个有趣的玩意儿。”经无端笑着从衣襟里掏出两片半透明的深棕色物件。
“这不是当年天启城内找到的,叫什么来着……”
“玑衡圭辞。”经无端笑得像个孩子,“人族星象大师季放鹤的玑衡圭辞。”
羽皇皱眉:“你拿着这个东西做什么?我记得此物不祥,上头还附有幻术,人族诡计多端,小心点。”
“没事,陛下啊,我是一直想,若我是季放鹤,定不会无缘无故在这上头留一个不含恶意的幻术,”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