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钰仰起头,凑前到她身前,目中含泪,心疼地道:“娘娘,您清减了。”
关太嫔握住她的手:“芷兰……”
才只吐出两个字,就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丰钰吸了口气,勉强扯出一抹笑,一面抽出帕子替关太嫔擦眼泪,一面道:“是我不好,惹娘娘哭了。我走之后,娘娘向来可好?他们伺候得可还得当?”
这话换在别人面前,她绝不会问。自她这番进宫,从前旧相识的宫人一个都未曾见到,许是旁人怕她尴尬刻意避忌了?抑或是旁的?
她关心关太嫔,他们情分和别的主仆不一样。
多少次同历生死,多少次相互救赎。若这宫中尚有一点真情,那就是关贵人待她的好。
关太嫔抿了抿她的头发,“谁能比我的芷兰更贴心?走了,都走了。”
这话说得轻松,丰钰却从中听出了多少不舍。
她睁大了眼睛,看一看四周,确定屋内无人,才低声地道:“娘娘,是因为宸妃?”
关太嫔点了点头,握着她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宸妃的丑事,你是知道的……皇上那样好面子,他怎肯留下知道内情的人活着?便是我身边的人根本不知情,同在永和宫,那也是有嫌疑的,非是你和我情分不同,朝廷又要用嘉毅侯,连我也……”
她说到这里,话音便止。
关贵人这辈子在深宫里头,出身不是顶尖的好,荣宠又不盛,却在宸妃眼皮底下安然活了这么多年,她不是寻常人,更非蠢笨之辈。
她自有她的法子活着,自有她的法子取信君王。
只是她要活命,就不得不舍下其他的人。她保不住那么多。
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保了丰媛。
丰钰坐在她身边,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娘娘,您受委屈了。”
关太嫔微微笑道:“有什么好委屈的,在这后宫,能活着,便是福分了。你看昔日宸妃如烈火烹油,谁的势头比得过她?最终还不是白骨一把,黄土一抷?那个口口声声爱她的男人,连最后的体面都没给她。皇陵,她进不去,可惜了。”
丰钰慢慢拭了泪,“娘娘没受牵连自是最好的,否则,芷兰如何安心?”宸妃的丑事暴露,是安锦南推波助澜的结果,牵连其中的人命,又岂不是君臣相斗的牺牲品?
纵是宸妃错在先,杀人的是先帝本人,可归根究底都有安锦南的手笔在其中,丰钰无法完全释怀。
一将功成万骨枯,哪个人的成就不是踏着无辜者的鲜血走来?丰钰自己亦不敢说一句,她的手是完完全全干净的。
他们生活在这个世界,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无法不争,无法不斗。
关太嫔缓缓地道:“这次叫你来,是近来我梦频,总是念着你。你在外头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嘉毅侯多年不曾续弦,单单看中了你,我不意外。当年他在宫中公然顶撞宸妃,将你救下,我就知道,你对他的意义,和别的宫人不一样。那样出身的男人,看惯了卑微的人为他牺牲。他原可以撒手不管,可他没有。他是个有情有义有担当的男人。你比我好,我很欣慰。至少我们之间,有一个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着的。你告诉我,那滋味如何?是不是,快活极了?”
丰钰忍着涩意点了点头:“他很好,待我很好。”她扯住关太嫔的手按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我肚子里,又有了。他高兴得很,刚知道消息的时候,在屋里直打转,娘娘不知道,他那样子多可笑,一点都不似外头传的那个冷血军侯。私底下,他对我轻声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