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和才一扭头,正见夏棠双眸晶亮,面上满是兴致盎然。
他心里猛地一咯噔,暗道,坏了。
幸而夏柳耽负着手道:“淑檀,你快去用早膳罢,闲事莫理。”
夏棠看了眼张和才,立了一立,终而做了个礼,走出去了。
见她出去,张和才才敢继续哭诉:“王爷,您说要有这小娘在,奴婢这日子还怎么个过法儿啊!”
“嗯……”夏柳耽揉着胡子,思索道:“她现在仍欲寻你的仇么?”
张和才嗓子里哽了一下,道:“她,她实在视奴婢为眼中钉肉中刺,只欲除之而后快!”
夏柳耽只揉胡子,并不接话。
张和才心知他脾性,低下头抹了把泪,自站起身,假意作揖,委委屈屈地道:“奴婢知王爷难做,实不该找这些不痛快,只奴婢受这些委屈,一时憋不住,倾吐了也就罢了,王爷肯听听,便是奴婢大福气了。”
夏柳耽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张和才让他看得心里一毛。
静了片刻,他终而伸手拍拍张和才的背,道:“罢罢罢,你去罢,这几日夜瑜出门收香了,待她回来,我同她讲讲,成不成再说罢。”
张和才大喜道:“谢王爷洪恩!”
躬身下了个礼,他退出门去,转头叫上张林,出府去了訾学馆。
此事大喜,故而他不仅没把先生难请的事儿放在心上,更忘了之前兴致勃勃的夏棠。
他还在屋中哭诉之时,夏棠便已同人打听了李敛,离了府中主院,去离赘园寻她了。
现下裘藍湘那无事,李敛所在不定,并不容易寻,夏棠骑马绕走了一圈,才在人指点下,在园后寻着了她。
夏棠寻着李敛时,她正蹲在一棵偏槐树下,一动不动地盯着树上。
夏棠骑马到她身后,翻身下马,她撩起骑装下摆同李敛蹲在一处,和她一起朝上望。
树上有只猫。
夏棠蹲了片刻,很快不耐起来,偏头看了看李敛,又看了看猫,她复又看看李敛,怪道:“你在——”
“嘘——”
李敛在唇边竖起食指,夏棠的声音一顿,低落下来。
她轻声道:“你在看甚么?”
李敛亦轻声道:“狸奴。”
夏棠:“……”
她又问道:“你看那狸奴做甚么?”
李敛道:“抓他。”
夏棠莫名奇妙道:“要抓便抓,只望有甚么用?”
话落她起身去到树下,腰上马鞭抽出,挥鞭便要将之抽下来。谁知鞭方出,她身旁忽掠过一影,夏棠只觉腕子骤痛,鞭脱手而出,落在一丈之外。
那道黑影下了她的鞭子,接着风一般顺树而上,不待夏棠看清,树上的猫喵的一声没了,取而代之的是蹲停的李敛。
她双脚踩在两指粗的枝头,身随枝晃,却能稳稳不落。
夏棠的眼亮了。
李敛捏着那猫的指爪,从他嘴中硬扣出一只带了金坷子的腕带,拍了下猫头道:“还真是你。”接着将猫朝一侧檐上抛去。
猫落在檐角,扒拉了两下脚爪,走脱了。
夏棠走两步靠近槐树,立在树下昂首道:“你是李七?”
李敛收起腕带,两手担在膝上,蹲在枝头笑道:“谁是李七?”
夏棠道:“你不是李七?”
李敛道:“不是。”
夏棠道:“那你是谁?”
李敛道:“我是李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