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难得胆大的抬眸看了眼泰和帝,重重磕个响头,然后离开办事。
待人离开,泰和帝唤来了戴权一行,命令宫仆点灯。自己负手看着窗外的雪景,鹅毛大雪来势汹汹的,似乎要将整个皇宫都染成白色,掩盖住那一些的肮脏血腥。
瞧着泰和帝视线时不时侧看向乾清宫大殿,戴权手在拂尘上捏了又捏,小心翼翼道:“皇上,奴才斗胆,贾将军他……”
“让他跪着醒醒脑子。”
听着帝王还带着怒火的调子,戴权哆嗦了一下,匍匐跪地:“奴才逾越了。”
“没事,老戴啊,这人心都是肉长的。”泰和帝叹口气,挥挥手让人起来,继续感叹:“可权势之下,连这小子都心眼耍到朕头上来了。”
他能理解贾代善让听风查探的缘由—向他这个帝王表达忠心的。毕竟,听风虽说是贾代善主管,但到底是他皇帝的人。
可情感上无法接受。
想当年大定七年的宫变后,他还有贾代善,他的表兄西平郡王之子金灿,当时的文阁老之孙文谦,还有太傅之子周缘,五个人义结金兰。
表兄早年上战场为国捐躯了;文谦因为他要亲政,与文家等家族发生冲突,最后忠孝难两全,自缢了,周缘在后来政斗中选择了家族,最后周家被他夷了三族。
也就是贾代善,从六岁开始跟着他到现在一晃眼都四十二岁了,跟着他整整三十六年了。
岂料啊,也给他上演保家族不要他这个大哥。
泰安帝几乎一夜无眠,其他人自然也没怎么睡得踏实。满朝文武但凡消息灵通的,都知晓了贾代善罚跪乾清宫的消息,各有各的思量。
翌日朝会,大臣们鱼贯而入,瞧着跪在大殿中间的贾代善,身形下意识的僵了一瞬。等听到戴权那相比往日更高亢的一声“皇上驾到”,总觉得自己眼皮直跳,风雨欲来。
贾代善闻言,面色带着些希冀看向一步步拾级而上的帝王,脑袋垂了又垂。他唤听风出来,因为很残忍的,他这个当爹的,哪怕贾赦疯癫状,他还是下意识的信一分。所以想调查是不是真故意伤寒之事。当然更为残忍的一件事,他跟皇帝若是按着礼仪规矩,一点点的闲扯过往拉情谊。在现在一个忌惮子嗣羽翼丰盛,一个拥有所谓的战神荣耀的身份下,说句真心的,势必会藏着掖着说些场面话。
那样话的,没准黄花菜都凉了。
兵贵神速。
他踩了皇帝大哥的底线。
把人惹毛了,这真心话听到了,但他……
贾代善想着,叹口气,还能怎么办,继续跪。
泰和帝还没坐定,就看见了贾代善了。这一夜过去,跪姿依旧标准无比的,脊背挺直 ,带着战场锻造出来的坚毅,恍若一柄王者利刃。
从来为他冲在最前头,最锋利的剑。
泰和帝微微闭了闭眸,再睁眼时,听着耳畔那排山倒海而来的万岁之音,眼里已经多了一丝微妙的情感变化。
仿若殿中没人一样,泰和帝按着自己以往的习惯问完各部的大小事情,最后俯瞰了眼满朝文武,漫不经心的开口道:“老三,知道贾代善为什么罚跪吗?”
帝皇口中的“老三”乃三皇子司徒琪,柳贵妃之子。柳贵妃出生治国公府。治国公也是八公之一。故而自打废太子后,便是其在诸皇子中最为显贵。且其排序在大皇子早殇,二皇子即太子被废后,也是“长”,故而也有不少文臣支持。
当然,人也颇有武学天赋,现在兵部历练,颇有模有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