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我竟然杀了鞑子……”他忽然面向五原村的方向跪下来,嚎啕大哭:“娘!娘我给你报仇了!”
慢慢聚拢过来的妇孺们见朱丘一个大男人哭得像个孩子,都面露不忍。
早年时候朱丘他娘探亲的路上碰见了鞑子,被侮辱了之后气得投了河,从此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擦擦眼泪,朱丘忽然抬起脑袋,红彤彤的眼里尽是激动之色,膝行几步后忽然跪在了亓杨面前,又把儿子朱大郎拉了过来,直接三个头磕了下去:“杨哥儿,今日我一家老小的性命全靠你才能保全,日后但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我朱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朱丘的动作仿佛打开了一道开关,全村老老少少有的带着稍好一些的吃食,有的带着自家传家的精致物件,还有的实在太穷,拖着自家小娃儿一起,潮水一般朝亓杨涌了过来。
“杨哥儿,婶子家没什么好东西,这只鸡你拿着,补补身子……”
“三娃,还不快给恩人磕头?记住了,以后要像孝敬父母一样孝敬你亓叔——”
小娃咕咚跪地:“干爹!——”
亓杨:“……”
谢庭春站在人群外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默默看着亓杨众星捧月似的被村民们围在中央,嘴角飞快上扬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一切和他无甚关联,心底里却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高兴。
毕竟……
这都是那滥好心的老实人应得的。
劫后余生,村民们情绪都有些激动,这认爹的,送吃食的,流着泪忏悔的,蜂拥而上,络绎不绝。
看着看着,谢庭春恍惚间眼前又出现了那副场景——亓杨飞身前来,那匕首险而又险地从他的肩膀划开,差几寸就会捅进心窝……
前世加今生,自己已经受了他两次大恩,这次本想提前助他渡过难关,结果自己这边帮手不济,竟然又欠了新的人情,还害他受了伤。
想到这儿,谢庭春气不打一处来,脸上的一丝微笑瞬间消失殆尽,一双眼睛像装满了冰碴子,冷冷地朝头顶扫了过去。
趴在树上的暗卫悚然一惊,心知此事不能善了,悄无声息地从树下跳下,单膝跪在了谢庭春脚边。
谢庭春没说话,半晌,一个冷漠的声音在暗卫头上响起:“自裁谢罪吧。”
“是,主公。”暗卫心头一凉,随即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华贵的锦盒递上,硬着头皮道:“主公,这生肌膏是小的家中祖传秘方,千金难得,疗效甚好,皮肉伤一日便可愈合,且不会留疤……”
谢庭春忽然扭过头来拿走了那个锦盒:“自裁不必了,改领五十鞭,下不为例。”
从生下来到现在,亓杨还没有过在五原村如此受欢迎的时候。
一个不注意就被塞了个满怀,还稀里糊涂地受了好几个磕头大礼,一时间亓杨也是头大如斗:“谢谢谢谢,不不这个不用了,干爹就算了……”
正当他左支右拙应付不来的时候,小秀才的声音宛如天籁在耳边响起:“诸位乡亲们,亓大哥这会儿身上还有伤,不若先让他坐下歇歇,吃口热饭?”
村人们听到这儿,都纷纷拍脑袋大呼自己考虑不周,赶紧让开了一个位置。
“对对对,杨哥儿,去婶子那里吃点吧!”
“你说什么呢,我家带了肉,正好补补!”
“三娃,快上去扶着你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