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一切仿佛成了慢动作,天地间一切风声雨声厮杀声都成了虚无。
恍然间,亓杨似乎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噗”。
尖锐的铁鞭穿透了血肉,又迅速抽回,朱丘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他瞪大了眼睛,神情中有不解,有冤屈,还有难以置信,这些情绪糅合在一起,最终定格成了一个扭曲的瞬间。
高大熟悉的身影从马背上滑落,悄无声息地落入了河滩。
天空瞬间像是破了个巨大的口子,刹那间,滂沱大雨模糊了亓杨的视线。
“杨哥儿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快出来,杨哥儿,你大嫂包了饺子,还是热乎的……”
“日后要是有什么我朱丘能帮上忙的,百死不辞!”
“杨杨哥,骑大马……”
朱丘的音容笑貌一帧帧从脑海中滑过,伴随着朱大郎天真的微笑,朱大嫂慈爱的眼神,朱秋娘筐子里的草药,在暴雨的冲刷中消失不见。
爷爷死后,在五原村十几年,也只有朱丘一家不嫌弃他生而异相,给过他家人般的关照和温暖。
亓杨心头一阵钝痛,手腕上的佛珠沾了雨水,冷得像冰。
右边肋下忽然传来一阵凉意,他低头一看,战场之上,哪里容得下半点分神,在他心神大恸之际,夷人一截闪亮的刀锋擦过,瞬间在他身侧开了一个大口子。
剧烈的疼痛纷至沓来,血水混合着雨水,喷涌而出,染红了身上的玄色衣袍。
摇晃了两下,亓杨抓住了缰绳,反手夺下刀来将伤他的夷人打下马,匆匆擦了一下眼睫上的雨水。
奇怪,怎么是热的?
努力睁大眼,可是朱丘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视线所及之处人影重重,只有那手持钢鞭的夷人头目脸上残忍的笑意,显得异常清晰,梁修武那厮已经不知逃去了哪里。
“啊——!!!”
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沸腾。
他恨!
即使在上一世死前的一瞬,他也没有过痛得这般清晰的感受。
悔、愧、恨、嗔,种种强烈的情绪宛如嗜血的怪兽,撕咬着他的身体,吞噬着他的血肉。
顾不上身上的伤,亓杨双眼血红,反手将背后箭囊中的三支箭全部取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弯弓搭箭,瞄准面前手持钢鞭的夷人,猛地松手,三支箭矢宛如流星,在暴雨中呼啸而去。
那夷人一手长鞭使得出神入化,神色一肃,沉重的鞭身在他的手中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将身前护的密不透风,一阵叮叮叮的声响,三支本来必中的箭矢都在半空中被他的钢鞭搅碎。随即鞭身一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亓杨狠狠卷了过来!
亓杨一动不动,反倒抬起手中的铁胎弓抵挡。
夷人见状轻蔑一笑。
看来这大夏兵已经因为同袍之死失去了理智,就算是铁弓又如何?碰到他的钢鞭还不是死路一条!
既然这么痛苦,我就送你上路吧,你们兄弟还可以在黄泉路上一起走一程!
钢鞭呼啸而过,铁胎弓的弓身发出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咯哒咯哒”声响,那鞭子如同一条银蛇,一圈圈将那弓身缠得死紧。
“嗬——!”
夷人头目气沉丹田,大喝一声,双臂一震便要将亓杨拖下马来。
“不!什长!”长脸小兵见状,惊恐万分地打马来救。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只见夜色中的玄衣青年右手牢牢攥住手中的铁胎弓,手上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