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少年微微一动睁开双眼,第一时间朝身侧看去。
那里只剩一个空空的被窝,伸手一摸,被子已经有些发凉。
谢庭春心里忽然一紧,急忙趿着鞋起身匆匆推开门。
“亓……”
后两个字还未等出口,便卡在了喉咙里。
门外院子地上已经积起了一层薄雪,雾气弥漫,仿佛罩着一层白纱,在那一片朦胧之中却传来阵阵尖锐的破空之声。
谢庭春眉头微皱,循声走近,白纱逐渐散开,前方桂花树下,有一个蜜色身影正在腾挪飞纵,手中一柄银枪疾如闪电,划破初冬的天空,扯碎潮湿的空气,细雪片片洒落,被枪尖搅起一片白雾。
亓杨光裸着上半身,像是刚从蒸锅里拿出来一般散发着旺盛的血色,汗珠子顺着背脊起伏的线条滑入腰间。
谢庭春忽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目光克制不住地顺着那汗珠缓缓淌下,停在了汗珠最后消失的地方。
劲瘦的弧线,后腰的凹陷隐约可见,似乎还有一小块红色的图案,鲜艳得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
他不知道原来男人的腰竟也能这么好看。
明明已是初冬,谢庭春手指冻得微微发颤,脸上却有一丝诡异的热度喷薄而起,一路蔓延到了耳根。
面前人察觉了他的到来,收势起身,放下兵器披上衣服,笑道:“醒了?”
谢庭春看了看日头,心里闪过一丝不舍:“亓大哥……你要走了吗?”
“嗯。”亓杨颔首:“这次回营,多半数月不会再出来,到时候你应该都已经进京赶考了。”
说到这儿,他有些感慨地看了看面前玉树临风的小少年,伸手在他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
谢庭春低下头,摸了摸自己还沾着那人热度的鼻梁,忽然没来由地有些难过。
“亓大哥,你送我点什么吧。”片刻后,他突兀地开口,眼神异常认真地向前走了一步:“什么都行。”
一只温热的手在自己后脖颈上抚了抚,眼前的亓杨忽然纵身一跃,身轻如燕地攀了几下,便站在了门口一株大榕树的树梢,摘下了仅剩的一片叶子。
“大哥没什么别的本事。”他在树枝上随意找了个地儿坐下:“给你吹个曲吧。”
细细的叶笛声响起,起先婉转哀伤,依依不舍,随后笛声一转,变得轻快明亮,如同鸣泉飞溅,珠玉落盘,似乎是在描绘曾经的欢乐时光,最后笛声渐渐高亢,大开大合,如同百鸟破空,天地之间,自在随风,竟然带上了铿锵的金戈之气。
少年意气,挥斥方遒,如今薄酒一杯,送我故友。
“狸奴。”树上俊美的青年冲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保重身体,大哥提前祝你金榜题名。”
薄雾散去,一瞬间天光大盛。
谢庭春的眼中,只留下了一个逆光的身形。
林花谢了春红,弹指间日子匆匆而过。
永安二年,京城。
“庭春,你曾经和我说举业未成,不愿成家,如今你已高中探花,可曾开始考虑过婚配一事?”一名面颊清瘦,眼神炯炯的中年男子坐在书房正中,满面慈爱地看着面前已经脱去了少年轮廓,愈加俊美的年轻后生。
谢庭春忍不住在袖中攥紧了手指。
这中年男子正是他的座师卢侃,虽然现在还只是户部尚书,但是重活一世的他清楚得很,卢侃在五年内便会入阁拜相,成为清流派的领军人物,而且只有一个独生女,若能和卢家结亲,他必如虎添翼……
然而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