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倏地一反手,黑桐油伞尖弹出利刃,没入薛西神背脊的命门穴,那是薛西神“铁布衫”的唯一罩门。
那送屏风来的少年人同时挥手,刺出七八式剑招,把前来抢救的杨无邪逼退。
杨无邪额前的发全部散披,状甚狼狈,怒叱道:“雷媚……”
大堂上至少有一半的来宾相继发动,拔出兵器,剩下的乱作一团,不知道该帮哪一边是好。
杨无邪连中三剑,血流如注。
王小石与白愁飞本来正与方夏、温柔和雷纯说话,大变就猝然发生!
王小石立即回援,阻住雷动天。
白愁飞居然没有动,他如临大敌地盯住了那顶轿子。
砰的一声,轿子裂开,掠出一位古服高冠、神容清癯的老人,长空一闪,已到了雷损身前。
雷损拔刀迎战。
苏梦枕趁机退后。
唐宝牛和张炭乍逢奇变,你看我我看你半天,都不知道是不是该动手。
老丐突然往脸上一抹,登时现出了他那忍怒含愤的神情,雷纯一惊叫道:“‘后会有期’。”
老丐大叫一声,如大鹏一般扑向那古衣高冠的老人,那老人神容一震,迎击而起,如鹤舞中天,两人半空交手,落地时已抱在一起,均已气绝身亡,竟是同归于尽了。
雷损再次急攻苏梦枕。
白愁飞正要出手相助,雷娇已敌住杨无邪,雷媚趁机抽身,挡住了白愁飞。
雷损招招都是杀着,刀刀都是抢攻。
他急于杀了苏梦枕,终于露出了破绽。
雷媚忽地拔出一把剑,一剑就刺入了雷损的背门。
雷损的攻势瞬间崩溃,他胸襟的血渍正在迅速扩散开来,雷纯冲过去扶住了他,叫道:“爹……”
雷损向雷媚吃力地道:“我一向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这么做?”
雷媚冷笑道:“我原是‘六分半堂’的继承人,现在只做了你见不得光的情妇,你待我再好也补偿不了。何况,我一早已加入‘金风细雨楼’,我就是郭东神。”
“好个郭东神!”雷损痛苦地用手抓住胸襟,忽向苏梦枕道,“我还是败了。”
苏梦枕惨笑道:“我也胜得很艰苦。”
雷损道:“我是败者,我求你一件事。”
苏梦枕道:“你说。”
雷损抚着雷纯的秀发,道:“不要杀我女儿。”
方夏一震,目光落在雷损脸上。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雷损在这最后时刻,终究还是顾念女儿。
苏梦枕道:“我答应你。”
方夏不由又看向苏梦枕。
她上次进京,并没有见过苏梦枕。这次入京,却已见了四回。每回都出她意料,每回都叫她大开眼界。
第一次见面,苏梦枕出手相救,依然不居功不求报。
第二次见面,苏梦枕遇伏被袭,悍然反击,果决利落。
第三次见面,苏梦枕不肯因偷袭杀了关七,断然错过天赐良机。
第四次见面,苏梦枕放过了雷纯,即使他知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这桩桩件件,只叫方夏觉得,苏梦枕有气魄有雄心,有胸怀有度量,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合该坐上这开封城中白道黑帮的总瓢把子之位。